酆都大帝饶有兴致的看着那鬼仙将装着人肉的镂花铜盘端到那人跟前。
这少女对他们而言只是血食,补充一些必要的元阳之气,与人吃猪肉一个道理,并没有什么恶心的地方,纵然千百年前他们与这被宰杀的少女也是同类,可做鬼千年,脑海中‘人’这个概念已经模糊至极了,他们从心底便认为自己是鬼类,不入轮回、跳出六道的存在,否则已酆都大帝的权势,找一人躯转世重生还不是轻而易举,但对殿下坐着的那位而言,可算是同类,同类相食,道德沦丧,是要受天诛的,且看他狠不狠得下这心,有没有这份胆气。
“鬼道与魔道合作?”酆都大帝轻轻椅着杯中鲜血浸泡的没救,不由摇了摇头,觉得这提议有些可笑。
鬼道、魔道如今虽都受道门压迫,但并不意味着有着共同的敌人便可以成为盟友。
当杨继业给他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荒谬可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鬼道就是要吃血食来弥补先天缺陷,魔道行事乖张诡秘、不遵清规戒律,也有杀人如割草,归根结底也不是善类,但魔道毕竟还要维系人族的繁衍,当南蛮白蝎妖王只是杀了几个凡夫俗子取乐时,就被小沩山掌门大卸八块了,那倒霉蛋的遭遇酆都大帝可是一清二楚,他不指望两个不同的种群能够和平共处,除非世间鬼修不再渴求血食,但这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鬼修如果不适当的吸收阳气中和体内的阴气,久而久之仅剩的灵智便会泯灭,最后变成一个只有杀戮本性没有思维的厉鬼。
这种厉鬼已经不配称为鬼修,虽同样凶悍至极,但却无法更进一步,而且不会思考,又与野兽何异?
一个没有智慧的种族,只有被人奴役、灭亡的份,酆都大帝自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子孙、部族落到那步田地,所以必须要寻求足够的阳气让他们吸食。
然而天地元气太过稀少,并且弱小的鬼修也根本无法吸收阳气太过强盛的天地元气,所以血食便成了必不可少,既然这点无法改变,那便只有改变魔道对血食的看法了,不要求他们认同,只需要他们不反对,酆都大帝此举正是在考验杨继业,只要他能面不改色的看自己众人吃完桌上血食而不跳起来反对,便算是过关了,鬼道、魔道之间结盟也未尝不可,目前他已是过关一半,从宰杀那名女子开始,至血肉烹熟端上桌面,他至始至终都毫无反应。
正襟危坐,面不改色,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道像。
“这名女子是平都山福地的弟子,已修出真气,乃是一位女冠,而且还是处子,肉质细嫩柔和,血液纯净甘甜,是不可多得的美食。”酆都大帝放下杯中鲜血浸泡的美酒,拿起筷子轻轻捻起盘中已经细细切丝的熟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咂起来,而后饶有兴致的看向殿下几人。那马面、鬼王都曾是阴司鬼神,虽说担任神职,但在阴曹地府那种草都不长一根的贫瘠地方任职,除了整日跟那些凶神恶煞的厉鬼打交道,着实没有其他乐趣,否则也不会趁机逃到人间来了。
在阴曹地府之中所过的日子,跟酆都大帝是绝不能比的,这等美酒美食在此之前可以说是见都没见过。
那鬼仙将装满熟肉的大同钵端到两人跟前时,两人便双手齐上,虽然还保持着一丝风度,但吃起来可一点不客气,轻轻一掰,半截小臂便断裂开来,似乳羊蹄子一般拿在手里大口嚼起来,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殿中跳舞的歌姬也都是平都山福地的一些女弟子,先前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姐被残忍杀害烹食,也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竭力保持着平静,像是提线木偶一般麻木的舞动着婀娜的身躯,如今听到嚼骨头的声音,终是忍不住了。
一位年纪稍轻的女弟子只觉得身子像是被抽空了血液,手脚一片冰凉,背后冷汗湿腻腻的,舞姿也慢了半拍。
一旁吃了些边角料的鬼仙正在拿钢刀剔牙,见状顿时大喜,两步上前,将那女子脖颈捉住,摁在案台上便割掉了头颅。
杨继业依旧稳如泰山,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一般,见马面与鬼王两位阴司神灵吃的兴起,也拿起筷子轻轻拈了一块烹熟的人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起来,至始至终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食相斯文,很从容的咽下,而后拿起手边浸泡了鲜血的美酒浅酌一口,这番举动看的酆都大帝都有些傻了,他本预料着这杨继业能面不改色看他们将这女子分食,便是极不容易,也足以证明魔道对他鬼修吃血食的本性并不抵制,双方至少有了合作的前提与基础。
他身前铜盘中那些肉食,也仅仅是摆上去做做样子,并没有强迫他一定要吃。
然而让酆都大帝万万没料到的是,这杨继业竟然面不改色的吃起血食来。
马面、鬼王二位在阴曹地府当差之时,常年与厉鬼打交道,什么样的凶恶尘熟了的人肉,竟忘了继续往口中送去,看着杨继业那苍白无色甚至略显文弱的面孔,心头泛起一阵强烈的寒意,同类相食,在阴曹地府那种恶人遍地的地方,也只有饿鬼道那些穷凶恶极之辈才能做得出来,已是天地间最恶毒最严厉的惩罚,只有世上十恶不赦之人才会被打入饿鬼道中,此时看杨继业与那饿鬼道鬼众也毫无区别。
而且饿鬼道鬼众大多是神志不清之辈,大多是为生存所迫,杨继业此时心头却分明是一清二楚,只觉自己口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