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绿色的开水静置到六十度左右的温度,陆飞将兔毫盏整体浸泡在水中,随后点上烟静静的等待。
五分钟后,水面上飘起零星的几朵油花,水的颜色变得稍微重了一些。
“咦?”
“这个兔毫盏以前是装油的吗?”
孔佳琪好奇的问道。
“闻到什么味道了没有?”
“什么味道?”
“没有啊!”孔佳琪不断抽动鼻子说道。
陈香闻了闻说道。
“好像有一点羊膻味儿。”
“不错,这就是羊油。”陆飞说道。
“哪里有,我怎么闻不到?”
“咦?”
“怎么会这样?”
“兔毫盏掉颜色吗?”
孔佳琪趴在水盆前用力的抽动鼻子,却发现水的颜色再一次发生变化。
之前是淡绿色,几分钟过后竟然变成了淡红色,这让孔佳琪一头雾水。
陆飞没有回答,从包中拿出ph试纸测试一下,盆中的水呈酸性,陆飞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见陆飞表情严肃,两个女人也紧张了起来,孔佳琪满脑子好奇却是不敢发问了。
又过了几分钟,盆里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胎壁厚实毫无瑕疵的兔毫盏径自炸裂开来碎成了九片。
“啊——”
“怎么会这样?”
二女同时惊呼出声。
陆飞把最大的一片碎瓷片捞起看了看说道。
“这个兔毫盏本身就是残器。”
“这手法实在高明,连我都差点吃药。”
“残器?”
二女惊讶的问道。
陆飞点点头,用小刷子刷了刷瓷片的茬口,随后陷入了沉思。
这修复的手法的确高明的很,在聚宝阁的时候得意忘形,连自己都差点儿打眼。
盆中飘起的油花是羊油,修复剂加羊油是为了伪装茬口的包浆。
水呈酸性,那是酵母的作用。
修复剂中有酵母成分那是必须的。
高端的瓷器修复手法,修复后的作品完全赶不到裂痕,那就是酵母的作用。
修复剂中的酵母在二次煅烧的过程中快速膨胀,将两片瓷片无缝连接。
修复剂中的酵母大多是纯天然酵母,陆飞用的是米浆发酵。
而这只兔毫盏用的则是酒曲,这样可以更好的掩盖羊油和其他成分的味道。
让陆飞惊讶的不是兔毫盏高明的修复技艺。
兔毫盏的修复手法虽然高明,但还远远达不到天工的水平。
要是陆飞专心观看,这样的手段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找到破绽。
让陆飞惊讶的是兔毫盏中修复剂的配方。
酒曲配合羊油,在加上纯天然植物粘合剂,这是中州“兴利局”的独家专利。
神州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兴利局是一家古玩修复作坊,光绪三十一年,清宫造办处退役修复大宗师阮利晨和唯一的徒弟也是阮利晨的亲侄子阮蒙,在天都琉璃厂创办兴利局修复中心。
在那个年代,民间手艺人和戏子差不多,都是人贱如狗。
但兴利局的出现改变了这种格局。
凭借阮利晨的名声和手艺,兴利局很快在琉璃厂站稳了脚跟。
可仅仅两年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兴利局便撤离了天都城,回到了中州老家。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即便是回到了中州,兴利局的生意依然火爆。
好些个天都城的老客户不惜奔波专门去中州找兴利局做修复。
到了民国时期,兴利局名冠神州。
凡是做古玩生意和搞收藏的,就没有人不知道兴利局的存在。
可惜好景不长,民国十三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兴利局焚烧殆尽,从此世上再无兴利局。
有人说阮家生意太好得罪同行遭到了报复。
还有人说是阮家得罪了土匪被灭门。
可不管怎么说,兴利局再也没有出现过。
改开之后,神州的修复手艺日渐凋零。
为此,孔繁龙还多次派人到中州打探有没有阮家后人的存在,希望能得到阮家的修复剂配方,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如今百年已过,兴利局的手艺再次问世,这叫陆飞怎能不惊讶?
让陆飞更惊讶的是,对方不管是阮家后人还是无意中得到了阮家修复剂的配方,现在拿着修复后的成品出来试探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没错,就是试探。
这一点陆飞敢百分百的肯定。
以陆飞的经验判断,这件兔毫盏修复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而且修复的手艺虽然达不到天工的水平但也接近完美。
除非遇到自己或是关海山那些经验丰富的大宗师,一般人很难找到破绽。
免费鉴定的几个老货,包括徐建业在内集体吃药,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样接近完美的作品就算拿到拍卖会上,同样也可以鱼目混珠。
然而价值超过八千万的银兔毫盏,却拿到免费鉴宝现场以两百六十万的白菜价便宜了高贺年,这完全说不通。
唯一的解释就是试探。
对方就是故意拿这件兔毫盏试水。
但对方这样做又是什么目的,这让陆飞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找到那个持宝人李波会有一丝线索。
但不管怎么说,陆飞心中总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好像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想了好一会儿,陆飞脑海中也没有头绪。
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陆飞将其他碎片捞出来擦干净收了起来。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