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时过境迁,当时的经手人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
汉代讲究尊卑礼仪,刑不上大夫,何况韩演曾经位列三公,身份尊贵,不可能刑讯逼供,而韩演也吃透了这一点。
不过,刘志既然挑中了他作目标,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又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自然是早有准备了,之所以一开始不拿出来,只是为了不走漏风声,在审讯时增加反转效果,一举将之钉死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能够出席如此场合的都是各方势力代表,此情此景,许多人心里又开始活络起来。
韩演死不认罪,陛下若是敢强行定罪,就是犯了众怒,故意打击报复,那么他们后续的行动方向就完全变了。
“罪臣确实对部分家族子弟管理不严,造成他们不学无术,放纵狂悖。
但从未参与谋害先帝,罪臣不敢说什么忠心为国,但也绝不会行谋逆之举。”
韩演气质清雅,相貌堂堂,说话不疾不徐,铿锵有力,只见他朝上拱了拱手。
“还请各位帮忙上达天听,韩某此生确实有愧于陛下,但即使粉身碎骨,也决不敢行弑杀之附逆。”
这番话引起了许多大臣的同情,并非被他的惺惺作态所打动,只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作为主审之一的曹腾,冷笑一声,“韩演,你莫以为已经死无对证了,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现在,就让你死个明白。”
曹腾的性格一向长袖善舞,虽然是宦官出身,人缘却相当不错,而且他做事是个有名的老好人,从不会当堂放狠话。
如今却言之凿凿,显然是有所依仗,并非空穴来风之言。
“来人,传众人证上殿。”
韩演心头一跳,紧张地看着大殿入口,面上却是一派坦然自若,大有我心昭昭,不怕任何质疑的味道。
几名身穿囚衣的男子被带了上来,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面貌。
其中一名容貌老迈的男子抬起头来,明显是个宦官,众人都觉得有些面熟,只是却一时想不起来姓甚名谁。
“罪囚张恽拜见各位。”
“张恽?这是中黄门张恽?”
在座诸人都大吃一惊。此张恽何许人也?
他是大将军梁冀最信任的宫中宦官,完全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虽说当时的几位中常侍权势滔天,但与梁冀之间只是利益勾结,算不上他的真正心腹。
曹腾当年在刘志登基的事情上,因为利益相同,就选择了与梁冀合作,但在其他的事情上,却又坚持了自己的立场,没有对刘志母子俩进行迫害。
所以梁冀倒台之后,他不但没有受牵连,反而还更得信任,成为刘志的心腹之臣。
但张恽虽然只是中黄门,却是梁冀真正的走狗奴才,也是他在宫中的耳目。
当初刘志策划扳倒梁冀时,为了不打草惊蛇,就专门让左悺和唐衡牵制他。
当时梁冀在宫中的掌控力还不如梁太后,所以很多事情都依靠张恽来代理。
他在质帝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手,但最信任的还是张恽,所以许多机密事情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如果说梁冀真的下毒,谋害了汉质帝,或者说韩演也曾经参与其中,那么张恽绝对是知情人。
梁冀倒台以后,宫中曾经进行过大清洗,张恽也从此失去了踪迹,但他这种小人物没谁会在意,所以都以为早就死了。
如今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着实让人吃惊,只是张恽明明才三十出头,短短一年半的时间不见,却苍老得宛如花甲老人。
他若不是自报家门,在座的谁都不敢相信。
此刻最心惊肉跳的便是韩演,他万万没想到,刘志居然深谋远虑至此,将谋害小皇帝的证人留了下来。
那么其他几人,也一定都是至关重要的小人物了。
想到此,他眼皮一阵乱跳,心头涌起无限绝望。
果然他的预感很快就实现了,第二名男子抬起头来,又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罪囚刘广,拜见诸位。”
“刘广,中常侍刘广?”
有了张恽的判若两人在前,对于刘广的形容憔悴,众人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不过刘广与张恽相比,那可曾经是个实实在在的掌权派,当年在宫中的权势,只是稍逊于曹腾。
他也是顺帝身边的老人了,颇得器重,但他后来利欲熏心,与梁冀紧密勾结在一起,做了许多刘志无法容忍的事情。
那时小皇帝崩殂,刘广正是在崇德殿负责协助韩演治丧之人,所以若还有第二个人能证明韩演的罪行,自然是非他莫属了。
当第三个囚犯抬起头时,这次却没一个人认错了,此人正是被治罪不久的太医令孙干。
之前在梁冀倒台时,他并没有被暴露,因为有梁皇后的庇护,继续耀武扬威的活了下来。
直到赵戒谋反,他因为直接参与了迫害梁太后,才被判了斩立决,所以说他是几人中入狱时间最短的。
到了此时,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对于汉质帝被谋害的案子,刘志根本就没打算放过。
与此案相关的大部分关键证人都被他留了下来,此时若不是要借此干掉韩演,恐怕还会继续留下去。
很快外面又进来了第四位证人,正是是当初渤海王府的老内侍王冼。
这位老人是从渤海王府跟过来的唯一侍从,当年,无论梁冀如何迫害排挤,他始终都坚定不移地跟在小皇帝身边,默默的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