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瑚走到新房附近的时候,果然这边已经安静了下来。院中都是炮竹燃烧之后留下的纸屑,客人们应该都跟着新郎去了前院喝酒。
景瑚进了门,许雁侨已经在里面陪着谢池莹说话了。许家人口不多,这时候能陪着谢池莹的,也的确只有许雁侨和景瑚而已。
大红的盖头已经取下来了,谢池莹倒是还戴着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凤冠,见景瑚在门前站着,笑着同她招了招手。
许雁侨见了她,便道:“瑚儿,快过来。大嫂在等着你呢。”
听见她这一声“大嫂”,谢池莹忍不住掩袖笑了笑,像是很不好意思。景瑚就更要逗她,“大表嫂终于进了门了,这几个月大表哥日日长吁短叹的,都快成了望妻石了。”
许雁侨也笑着道:“瑚儿说的不错,我哥哥除了在书房里读书写字,就是站在各处发呆,时不时还叹一声气,把我母亲都弄懵了,以为他是读书读傻了,要交个大夫进来给他看看呢。”
“我当时就说不用,等新娘子进了门,也就一切都好了。你瞧,可不就是这样,今日他可是光顾着笑了。”
景瑚今日倒是还没有见过许旻,一起床就跟着崔氏,准备待客的事情。
谢池莹便道:“你们就不要嘲笑我了,将来你们也有这样的日子,若是再不住口,看我到时候饶不饶你们。”
景瑚和许雁侨相视一笑,“大嫂这就要发威,欺负小姑了。”
三个小娘子笑了一阵,许雁侨便道:“我娘还在外面待客,我出去帮她的忙。瑚儿你就在这里陪陪大嫂,旁的事情也不用你。”
景瑚点了点头,送她出了门,才折返回来。
谢池莹的手扶着凤冠,景瑚便道:“这冠早就可以取下来了,做什么一直戴着。二表姐和大表哥是一母同胞,不会挑你的错的。”
谢池莹便放下了手,笑着道:“谁说我是怕她挑我的错了,还不是想着这凤冠好看,所以想叫你看看,谁知道等了你半日,你此时才来。”
景瑚坐到她身边去,“做什么要戴给我看,又不是我来娶你。你要给我大表哥看么,等晚上再戴上就是了。”
谢池莹望了素灵一眼,示意她走过来,帮她把凤冠取下,重新梳了发髻。景瑚又道:“也不必为了我一句玩笑话就不好意思起来,真的不给我大表哥看啦?”
谢池莹笑着拣了床上的一颗花生丢到她手里,“今天你是不打算嘴上留情啦?”
景瑚也怕她真的羞恼起来,也就不再说了,“今日是好日子,你进了门,我大表哥终于能安心读书了。家里的其他人也是,都记挂着这件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还早着呢,我家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表哥去应付。二月里春闱放了榜,又是松石书院的学子成了状元,我在想,要不要叫我姐姐出面同我祖父说,让你哥哥也去那里求学好了。”
“我现在就只想着离开谢家,能离开谢家,就是你哥哥考个十年八年的进士,那我也无所谓。”
“说什么呢。”景瑚瞥了她一眼,“哪有人盼着自己的夫君考进士考个十年八年的,再说了,难道你就不记挂自己的父母?”
“那当然是记挂的,也想着常常回去看他们。可是在谢家生活,我真的觉得太压抑了,我父母也只会盼着我好。”
景瑚沉默了片刻,觉得今日说这样的话题,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今年新科的状元,我也认得,你好不好奇?”
素灵的动作麻利,很快将谢池莹的头发全披散了下来,“那你说来听听?”
“你还记得定国公府的八小姐么,你们是见过的,前几年春宴的时候。这个新科状元郎,就是松石书院的下一任山长,也是她未来的夫君。”
“他是周老先生的远亲,算是寒门之子,偶然和清姐儿结识了,他们两个人倾慕了彼此很久,只是因为地位悬殊,所以没机会吐露内心的想法。后来这个周其鹿总算是鼓起了勇气,和清姐儿说了他的心思,也愿意为了她去考科举,让自己的身份能和她更相配一些。”
“如今他也成了状元了,他们很快就会定亲了。”
这是前几日她收到清柔的信,这是清柔自己说的。从她到了江南,收到的消息,便都是好消息了。
谢池莹听完,“今日你迟迟没有过来,是我三伯母拦住了你吧?是为了贞宁公主的事。我三伯母想办的事,这些年就没有办不成的,你既然愿意帮忙,那就是贞宁公主也有意了。你的这些朋友,包括我,都能如愿以偿了,那你呢?”
景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也还是想回避,“我的心愿就是冱哥儿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至于我自己么,先顺顺利利活到及笄的时候,旁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再考量。”
景瑚就不愿意提,谢池莹也拿她没办法,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还有一件正事同你说。”
“你还记得你断断续续寄给我的那些花样子么?我给江南最有名的一位绣娘看了,她说她觉得很好,想描一些回去,将来把它们用到衣饰上。她的眼光是最独到的,她既然觉得好,想必就是能以此来发财的。”
“我一想,既然她可以,为什么我们不行呢?过了今日,我可就是妇人了,有自己的嫁妆和生意可以经营,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我们自己办一个绣房。”
这是一件大事,不是此时就能商量好的,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