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莹夫妇在许家住了一个多月,便启程往淮安去了。这一个月来,每一日景瑚都在和她商量开办成衣坊的事情,她临走之前,也留下了自己身边会做生意的几户陪嫁。
杨氏和谢池莹相处了一个月,竟不是媳妇听婆母的话,反而是媳妇吧婆母“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听说她和景瑚一起做这门生意,不仅没有阻拦,还帮着说服了汪老夫人,让景瑚自己去外面闯一闯。
汪老夫人原先不同意,只是怕景瑚辛苦,又想着她是没有出嫁的姑娘,抛头露面恐有不便。后来见景瑚是真心喜欢做这些事,不再像之前一样,不在长辈们身边的时候,就在屋子里长吁短叹,也就放手让她去做了。
在她看来,景瑚只要是开心的,那就是最好的。更何况她心里只觉得景瑚将来是一定会嫁给许昱的,既然是她自己的孙媳妇,也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了。
自然,景瑚是不清楚她的打算的。她只是觉得她终于能有机会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了。
人在没有什么精神寄托的时候,总是爱虚度光阴的。
要做这门生意,并不是那样简单的。先要在嘉禾的街市上找到合适的店面,有了掌柜和小厮,最重要的是要有手巧的绣娘。
这是最难的。江南好的绣房不少,有一技之长的绣娘,也大多都在这些绣房中供职。好的绣娘和绣房是相辅相成,互惠互利的,想要把那些真正有名气的绣娘请来坐镇,就算景瑚仍然是县主,那也是容易的事。
四月和五月,景瑚都在嘉禾的街市上闲逛,大致了解了一下她可以租赁的几间店铺的情况。越好的店铺,自然租金也就越贵,景瑚手里虽然还有钱,但要想支撑长久的花用,在这一项上还是要好好斟酌的。
可稍便宜一些的铺面,地段往往又不太好,人流不足,从前开在这里的店铺,无论是做什么,生意总是不太好。
景瑚比了两个月的价,才终于选定了城东禾邑大街上的两间铺子。这是从前的邵知府家中的铺面。他虽然辞了官,倒是并没有离开嘉禾。听说之所以辞官,也是因为他身体不大好,受不得累。
江南的气候又适宜他养病,所以干脆便将名下的铺子都转让了出去,只收些租金,不操什么心,好好的过日子。
景瑚去铺子里看请来的伙计把店面打理的如何,有时候就会遇见在附近闲逛的邵亦燃。他并不会常常过来打扰景瑚,只是偶尔会过来,帮着店里的伙计干一点活。
他们家是做生意起家的,他多多少少也懂一些做生意的门道。景瑚和他闲聊的多了,才知道是他父亲不放心让他自己出来做生意,他也没有足够的勇气,所以才将家里的铺面全都租给别人的。
他已经不读书了,终日无事可做,在家里伺候他父亲母亲,没事的时候,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景瑚不再是县主,身上的傲气也少了许多,再加上邵亦燃的确也帮上过她几次忙,她此时倒是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今年的蚕丝出的不错,不过景瑚并没有买许多。他们才刚开始做生意,贪多嚼不烂。
更何况她也还是在为绣娘的事情发愁,她请了几位自称曾在江南大绣房中供职的绣娘,可绣出来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开张许久,能卖出一些衣服,只是因为上面的花样是景瑚自己画的,尤为特别而已。
常常有客人惋惜,这样好的纹样,布料也好,若是绣工能再好一些,那她们就可以穿着出席春宴,或是其他更重要的场合了。
景瑚每隔一两日就要去店铺中坐坐,明明已经是最好的地段,最好的铺面了,店铺里却总是门可罗雀,掌柜伙计加上她,比进店倘嘶苟唷
又到了梅雨季节了,景瑚坐在店铺的窗前,百无聊赖的看着雨丝。江南的雨,总是缠缠绵绵没有尽时,即便它停下来,漫步在路上,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燕京是不一样的,燕京的雨总是下的很急,她只要在屋子里耐心的等一会儿,就可以出门去寻别人玩,或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看什么都新奇。
可是如今她很有耐心,却再也没有那份出门闲逛的轻松心思了。
有人在店门前收了伞,将油纸伞放在一旁,慢慢的踏进了店中。“柯世兄,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景瑚站起来,朝着柯明叙走过去。
这半年以来,她又长高了许多,如今已经超过他的下巴了。他不再和从前那样忙碌,一个月总要来拜访许家两三次,来探望冱哥儿。有时候她在,有时候她也不在,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要做一门生意,就算万事俱备,她也是要花很多很多的心思的。
这些事情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一恍然过了十天半个月,她根本就没有感觉。可是只有她想起他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再淡忘对他的感情。
有些东西是在随时间淡去的,她能察觉到她身上的伤口在愈合,可也有的东西,随便时间怎样流逝,是历久弥新的。
柯明叙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直缀,袍角绣着几丛墨竹,格外的显眼。他的人也从来都是这样黑白分明的,白皙的是肌肤,点墨的是绾的一丝不苟的青丝。
他靠近了她,杜若的香气萦绕在她周围,“我去许家探望冱哥儿,他们说你在这里,所以也想过来看看你。”
景瑚低头笑了笑,“我们去后面说话吧。”
店铺之后有一个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