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季景行在桂花园看完了所有的账本,外头的街巷上已经高挂上了灯笼。
他揉了揉眼,将账本放在一旁,柳绿就端着一小碟参汤过来了:“主子,你就休息休息吧,这眼睛才刚刚好,哪儿能整日看账本?”
季景行接了参汤,也不说话。
他眼睛患病这阵,已经落下了很多账本,如今,他得抓紧时间看看。
柳绿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道:“那么多账房先生做出来的账,还能有错?我看公子你就是多虑了。”
季景行不说话,抿了一口参汤,再抬头往外面看去,温声问了一句:“她还没有来吗?”
“她?”柳绿愣了愣,后知后觉的觉察到他说的该是许娇杏,不由撇了撇嘴,“主子你眼睛都好了,还让她来干什么。”
季景行面色一沉,看向柳绿的面上,明显带着一股子不悦:“往后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柳绿愣住了。
她家公子素来温润和煦,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极好,如今,他竟为了那个女人冲她冷脸。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长得跟个狐媚子似的!
柳绿还想多说几句,雅间的门又开了,季长小姐看了季景行面前堆着的一摞账本,忍不住道:“这不知道啊,还以为你整日来我这桂花园吃香的喝辣的,敢情你是过来偷着看账本的。”
季景行微微沉凝:“我娘回了上京,季家若是没个人监管,只怕会生乱。”
如今,就只有季、白两家共有的产业不在他的监管范围之内了。
看出了季景行心中所想,季长小姐淡声回了一句:“你要实在是担心,直接问白逑要账本就是了,何必还装眼瞎。”
“白家背靠宦官高升,只怕做不出什么好事儿来,我是怕他们连累了季家。” 季景行幽幽的说了一句,适才道,“今日许姑娘没来?”
柳绿听他又问起了这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主子你莫不是怕我把她拦在了外头不成?”
这问了一道又一道的······
季景行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季长小姐适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许姑娘的事儿,忙将柳绿支了出去,悄声朝季景行问了一句:“阿景,我怎么觉得你对许姑娘非同一般?”
季景行的面色顿了顿:“她救了我一命。”
季长小姐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但他这侄儿,打小就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主,任由她这么揣摩,也看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一时无奈,季长小姐终才道:“不管你对她如何,你也终归要断了不该有的心思,她早已经嫁人了,昨儿个还替他相公状告了自家公婆。”
季景行面色惊诧,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难明之感。
“说来,她那公婆也是过分至极,他们居然半夜偷她的小龙虾,还改了就军名册,差点害许姑娘的相公战死沙场。”
季景行微微沉凝,半响,方才抿嘴笑了笑。
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早早嫁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只不过,总让她往桂花园奔波,只怕会误了她的名声。
微微迟疑,他终是缓声道:“姑姑,让童子给许姑娘送些方糕去,就说我眼疾已经好了,让她往后莫要再来了。”
季长小姐面上微讶,却也没有多问,直接就去叫童子了。
等她嘱咐完,回了屋,季景行已经在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府了。
“这么赶,吃了晚饭再走?”季长小姐蹙了蹙眉,适才说了一句,阮大人就来了。
“景行也在。”阮大人狐疑的问了一句。
季景行叫了一声姑父,正要离去,却听阮大人说了一句:“许姑娘的公婆指认白里长,白里长又不认,双方闹得不可开交,我让人审到了现在,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脑袋如今还犯疼。”
季景行脚步微顿,季长小姐只道他果然是关心许娇杏,忙让人备了晚饭。
季景行也没有拒绝。
三人落座,阮大人将今日公堂上的事儿讲给了他们听,听完后,季景行方才问了一句:“姑父可有尝试着将他们隔开审问,将军名册的前后发生的事情都过一道,谁出入最大,便是谁最有问题,当然,顾氏夫妇也得隔开。”
阮大人听了这话,忍不住拍了拍脑门心子,他一着急起来,竟是这么简单的法子也没有想到。
季长小姐笑了笑,给季景行夹了夹菜,催着他快些吃东西,就听季景行蹙眉问了一句:“只是,这事儿本该许姑娘的相公出面,为何······”
为何要让她一个女子出面和公婆对簿公堂,虽然这事儿是她占理,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外人又如何看她。
季长小姐原本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听季景行说了这话,她也忍不住朝阮大人看去。
是啊,为何许姑娘的相公没有出现?
阮大人被两双眼睛同时盯着,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事儿我哪儿知道?兴许是不便露面吧。”
不便露面······所以,就把如此难做的事儿,推给了她?
她也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怎能承担如此之多!
微微沉凝,季景行淡声开口:“姑姑,给许姑娘的糕点可是准备好了?”
“应该好了,我这就去催催,让人务必把你的话带到。”
“不必了!还是我去送吧。”他说的轻快,声落便匆匆站起,往外走去。
“亲自送?”阮大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季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