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厂主带着人杀了过来,说我欺负他孩子,然后又骂了许多混账话!
那时我很绝望……见他靠近哈琪,就向他扑了过去……”
遥说着转过身,用力捏着东平的手,温热的泪水不断滴在他的手背。
“后来呢?”东平问。
“记不清了……
我再有意识时,已经躺在了陌生的病房中动弹不得,詹风守在我旁边。
她跟我道歉,她说因为家里的事,忽略了对我们的照顾……”
遥说话间带着一丝恨意:
“而我说,你的确对不起我,但不是因为这个!
本来我们并不需要什么照顾,是你!是你压迫了我们,让我们失去了生存的尊严;是你让我们为了活命践踏自己底线;是你逼迫我们相互伤害,你才是悲剧的罪魁祸首!
但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这是现实逼的!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这幅样子,她根本没有选择……
她说,就像是在纯净教会统治的时代人们没法选择宗教信仰一样,在真理会被推翻,统治世界的变成资本力量的时候,要是不想死,就必须比其他资本更会压榨……
之后她不听我的反驳,只说想要补偿我们,我说我们不要——当时我只想治疗完毕就离开!
但她如今可是女王,怎么会容许人忤逆她?
她把我们强行留了下来……”
说到这儿她放出两手的银色金属蛇。
“……对我们进行了机械改造。
改造结束后,她又来见我,说现在我和我女儿都跟她一样,变成强者了,之前受欺负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你是知道的,我想要的从来都是平淡安宁的生活,根本不想要这种强大,更何况她还改造了哈琪,这根本就是在伤害她!
我疯狂地骂了她一顿,说她是暴君,是混蛋,为了自己内心好受扭曲我们母女的意志!
但她告诉我,我们母女伤得太重,并且残疾了,想要恢复如初无论如何都要进行改造,那还不如直接改造成强者!她说,在现在这样的一个世界,想要平淡安宁,就必须要力量……
我说曾经你父亲创造了一个不需要力量也能生存的世界,她说她知道,她对那样的世界也很怀念,但那样的世界的存在基础已经被世界大战毁了,在那之后的规则已经不允许在那样活着了;
她反问我:你是想让我也跟父亲一样被杀死吗,我是你的朋友啊……”
遥说到这儿,脸上的恨意就像是烧尽的余火一样慢慢熄灭,最终一片死灰似的茫然:“你说,我该恨她么?”
实话实讲,东平也不知道。
遥最后的这个问题让他很纠结。
詹风确实造成了遥她们母女与那么多三山市民的痛苦,被恨也理所应当,但以资本的道德观来说,詹风做的又是完全没问题的,反而是詹星太过异类了;
不是有句话叫“贪婪是一种美德”吗?
从某种角度来看,詹风的“德行”相比詹星可是大幅进步了。
更何况,就像詹风所说,她的改变也是没办法;
在生死存亡都受到威胁的时候,改变自己适应生存环境也是很科学的一件事,不管她愿不愿意,想要带着詹家的产业一起活下来,她就必须要改变。
这样无奈的一个人,遥有必要去恨吗?
或者说,无论如何,在如今的世道下,都必然会有那么一个无底线的资本家统治着他们,让詹风来,可能比其他财团要好一些也说不定?
但这些话东平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实在是不想为詹风的改变辩护;
他在骨子里还是住在魔鬼街破烂公寓里的那个运动宅而已,就算变强大了,心依旧在那里,饱含对底层的深切共鸣和同情。
可让他说支持遥去恨詹风,他又有些说不出口;
人总是厚此薄彼的,詹风到底是他的好朋友!
对于遥的问话,东平想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曾经在异世界组织革命的他,现在却想要逃避;
或许他从头到尾也只个角色扮演者而已,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人,所以当命革到自己身边时,他就有些软弱了。
东平难看的笑了笑:“难怪你总是藏着掖着不肯说呢……这其中的事情也太曲折了些。”
遥闻言两手一抹泪,破涕为笑:“哈哈,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种事情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痛苦!一定得让你今天晚上睡不着才好,谁叫你叽叽歪歪!”
东平也跟着笑了半天,然后有些担忧地指着她的手道:“诶,你们这改造副作用大么?”
“还好吧。我身上最主要的改造就是手骨了,据说那次我跟人拼命,两只手都残疾了,所以被换成了神秘遗物——十条无限蛇傀……”
说到这儿,她手上银蛇咔咔咔地钻出:
“除此之外,还有轻质合金骨骼,仿生皮肤,诸多配套的系统等……除了一开始不习惯,后来什么问题都没有。
而哈琪嘛,据说是脊背被刺伤,又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脊髓感染坏死而瘫痪了,所以被用神秘材料罡银与她的造血干细胞结合,重塑了骨髓,与此同时让她拥有了可以让罡银血变成超强的硬质合金造物的能力,能凭借意念操纵它们,形成盔甲和武器……”
“都是罕见的超凡之物?”东平感慨道,“詹风很下本钱呢。”
“我感到她是真的想要补偿我们,但……”说到这儿遥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