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入了尧京城东的小巷,陈小猫跳下车就看见:有人往空置已久的邻院搬东西。
看来不会有从前那么清净了!
她倒不是在意,只是四郎似乎一向喜静。
一念至此,她又多看了几眼。
三辆货架马车后面,停着一辆褐棚马车,主人大约就在那车里。
她正观察着,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小丫鬟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
陈小猫有些错愕,对中年妇人敷衍地一笑,心里却想着:哪里钻出的奇怪妇人。
“这位小娘子,我家夫人是此处里正家的大妇。”丫鬟自报了家门。
“呀!夫人好。我就说今日阳光晴好,吉气生辉,原来竟是要与夫人相见。”陈小猫立时做了乖巧模样,对里正夫人一番奉承。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自己既然在此暂住,就不能得罪里正这种底层小吏。
“小娘子真会说话,按说,你与夫君住进来时我就该过来看看,只是家中事务实在太繁杂,所以耽误了。”那里正夫人笑得一脸油光闪烁。
陈小猫有点尴尬地道:“他……不是我夫君,我尚未成婚。”
里正夫人原本笑意慢慢的表情立刻换成了警惕:“那姑娘与这位公子是……”
“夫人不要误会,他是我兄长。我从小父母双亡,兄长近日要准备觐见贵人某个职位,所以带我暂且住下。”
陈小猫想着自己与四郎都是紫霄阁追缉的人,绝对不能太高调,她随口就将近日的见闻糅合一套,安在四郎身上,这种真假交融的谎话,最不惹人怀疑。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姑娘一看就是良善之人。”里正夫人又斜着头探了探院中四郎的背影。
“夫人不如到院中吃两口茶?”陈小猫听说尧京人素爱风雅,便也装出一幅淑女模样。
“不了不了!我过来呀,主要是提醒你们一件事。”里正夫人摇摇头,又讳莫如深地对陈小猫使了个眼色。
“不知是什么事?”陈小猫立刻接上里正夫人的话。
里正夫人将嘴附在陈小猫耳边:“最近啊,城东常有十七八岁的女子失踪,那凶手形如鬼魅,连紫霄阁的镇魔师都还没理出头绪呢!”
陈小猫很配合地露出惊恐表情,心里却想:谢清云带的那班人,个个蠢直,能指望他们做什么事?
里正夫人见陈小猫有些花容失色,立刻安慰道:“其实也不用过于担心,夜间把门户闭好,千万千万记住,入夜后不要到处游逛。”
陈小猫睁大眼睛,信服地点头。
那里正夫人觉得这姑娘一看就很乖巧天真,不禁露出满意的表情。
她又看了看正在搬家的邻院,道:“听说他们家也有一个年轻娘子,我先过去问下。回头有空呀,跟你聊聊我们尧京的风俗。”
陈小猫笑容灿烂,开心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她就倍觉无聊地翻了个白眼。
让陈小猫始料不及的是,邻院自从搬来以后,这条小巷便再也不冷清了,因为对方竟然在院内开起了医馆,而且往来病患无数。
每日一早,煎药的味道便飘到陈小猫的院子里,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在院中小睡了。
陈小猫观察了四郎几日,见他行动如常,脸色也只是微微有些苍白,应该已无大碍,心下才放松了一些。
她也经常借吃饭或饮茶时,对四郎旁敲侧击。比如问四郎是何处学的画,为何能帮自己解掉消神丹的毒等等。
四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皆是幼时所学,未必精通。
陈小猫心想,未必精通就能赢了周云生那样的人物,也不知怎样算得上精通!
“对了,那你给我解毒时,我有感到一股暖流注入体内,你也会玄术吧?”陈小猫削着梨子,悄悄观察四郎的表情。
“那不算是玄术,只是一门导引之术,很多大夫都会。”四郎回答得自然。
这日,陈小猫大口嚼梨子,四郎静静饮茶,二人虽然相处静默,却都觉得内心舒适安宁。
但一刻钟之后,邻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火炮声,还夹杂些女人的尖叫。
陈小猫和四郎都向院墙那边看去。
陈小猫双眉蹙成一团,四郎神色就要淡然得多。
喧闹声越来越大,陈小猫找了张桌子垫脚,独自爬上院墙,侧身坐在墙头上,抄着双手冷冷地看邻院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