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领着宁苒苒前往修炼之所,完全没想到楚子衿的内心戏如此丰富,当然,他也完全不在乎楚子衿的各种想法。
在陈沫看来,这位名义上和自己有过一纸口头婚约的“晋云公主”,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名过客罢了,于自己的修为精进无益,不去理会便是。
随着修为的提高、眼界的开阔,或许还有裹尸布中冰煞的潜在影响,陈沫的“人情味”变得越来越淡薄,甚至有向“天道无情”发展的趋势。
恐怕现在,也就只有来自晋云国,关于靖南侯府亲眷的消息,才能牵动陈沫的心神。
只可惜,次大陆与血衣门相隔万里,通信不便,若是特地请人传递家书,耗费的灵石是陈沫万万无法承受的。
因而,陈沫打算,接取三年一次的次大陆招生任务后,顺道回晋云一趟。
实际上,靖南侯府,自从陈沫踏上仙途的那一刻起,就已化为了一个遥远且摸不着的故乡。
那里是灵气的荒漠,修行者的地狱,陈沫修为越高,只会离自己的过去越远,这是选择修行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因而,在陈沫简单的人际关系中,亲情已成了水中月、镜中花,现在最重要的一环,反而是即将和蛊溪缔结的师徒之情。
然而,拜师蛊溪,在陈沫看来,也不过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蛊溪,需要一个有能力替他培育妖虫的听话弟子,而陈沫,为了更好地立足于血衣门、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也需要加入蛊草一脉。
血衣门中,派系林立,且都掌握着一定的修炼资源与不曾记载于藏经阁的独门秘术,分为炼器、炼丹、赶尸、驱鬼……
支脉之多,林林总总,算起来,足有上百,有传承近千年之久的,也有刚刚成立、未满一甲子的,管中窥豹,可见宗门高层关系之错综复杂。
遍观门内的神通期修士,无不出身某一支脉,或是兼任某一脉的脉主。
打个形象的比方,成为内门弟子,是有一丝进阶神通期的希望,而成为某一支脉的嫡传,就会得到宗门资源的倾斜,聆听神通期师长的独家修行经验,算是摸到了神通期的门槛。
因而,拜入某一支脉者,又被称为真传弟子,是能以“血衣门嫡传”的名号行走在外,算是宗门的精锐后备力量。
蛊草一脉人丁不旺,却因脉主蛊溪的强大修为,分到了一大块宗门资源,陈沫加入其中,好处多多。
但即使是这样,陈沫也不会生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念头。
更何况,血衣门中,将前一任脉主宰了、自己当家做主的欺师灭祖之辈,也不是没有,所谓的“尊师重道”,在弱肉强食的魔门之中,就是句玩笑话。
陈沫的心性变得如此凉薄,不得不说,血衣门的培养方式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这也是修行者的无奈。
修为越高者,寿元越悠久,会一次次地经历亲友亡故的生死离别,次数多了,所谓的心痛心动感觉,就没那么强烈了。
若是内心情感真的那么丰富,心志那么脆弱,一次次的心魔之劫,也会让此类“有人性”修行者身死道消,或是不得不挥念斩下凡俗情丝。
这种心性变化,就像修为的提高一样,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个过程,只是,在魔门之中,这个转变过程被“弱肉强食、利益至上”的修行氛围加速了而已。
练气期的内外门弟子还好,七情六欲皆有者还有很多。
可看看神通期的修士高层,尤其是过了数百年寿元的,便能知晓何为“天道无情”。
在这一点上,正道与魔门极其相似。
随着修为的提高,世俗情感如师徒之谊、血脉之情,总会逐渐淡薄,只是后者多了一个“行事偏激、手段狠辣”的标签罢了。
做个形象的对比,正道中,“欺师灭祖”的手段会温和一些,不像魔门弟子直接动手。
正道之人,讲究一个名正言顺,会慢慢地熬死排在自己前面的二师兄、大师兄、师父、师祖……直至自己当家做主,享有一切功法与资源。
陈沫正在“资深魔崽子”的独木桥上渐行渐远,区区一个楚子衿,转眼便是红颜白骨,再怎么千娇百媚,也无法动摇他那一颗无情无欲的魔心。
小心翼翼跟在陈沫身后,一句话也不多说,更没有一点撩拨小动作的宁苒苒,便是一个看破此关键之处的聪明女人。
等价交换,严格遵守陈沫的交易条件,不奢求更多,这一点,宁苒苒在来蛊室之前,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先前,在沧浪湖畔,宁苒苒就试图以流离失所的柔弱侯女人设,勾起陈沫心底的保护欲与恻隐之心,被他狠狠拒绝以后,便放弃了以情丝影响陈沫的天真念头。
其实,刚才楚子衿的矫揉做作,宁苒苒作为过来人,一眼便看了出来,知晓这是无用功。
不过,与楚子衿非亲非故,她也不开口点破,就任由陈沫安排,不发一言,不问一句。宁苒苒看到楚子衿复杂的眼神,不觉暗叹又是一个心怀不轨,缺少陈沫无情“拒绝”的天真女子。
来到石室,陈沫开始准备洗脉仪式所需的灵材,为了保证宁苒苒的心甘情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双眼,最后一次问道:
“宁姑娘,你确定自己百分百愿意成为我的洗脉替身吗?若是洗脉秘术施展之时,你有一丝一毫的悔意,消耗的灵材倒是其次,致使我气海受损,这后果,想来,是你无法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