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似是给这班俗人缠的不耐烦,频频挥动着手中一柄雪璞扇,东张西望似是在等待什么人,却无意之间将视线扫过楼至,骤然停住,面带讶异之色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彼时楼至也正在人群外围好奇地品度着这个少年,两人视线交汇之际,倒是楼至不好意思,别开了视线回身对剑布衣问道:“好个绝色的少年,却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瞧他通身做派,倒像是筵席的东道主呢。”
剑布衣噗嗤一笑道:“敢情你在闺中却不识得他的大名?他就是号称当今武林第一美人的绮罗生。”楼至闻言点头道:“原来是他,若是这般容貌人品,倒是配得上这个称号。”剑布衣促狭一笑道:“那是以前,如今你跻身此等盛会,可就难说了。”楼至见他言语轻狂,连忙打个嘘声道:“今儿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这虽是玩话,倒显得咱们轻狂失礼,万一给新郎听了去,指不定怎么编排咱们不知进退呢。”剑布衣闻言大笑道:“若说哪个眼瞎的要是因为这话恼了,却也是有的,只是这新郎倌若也觉得你比不上他,可真该将那虎头铡一刀铡成两截儿了。”楼至见他言语之间暗藏机锋,却又听得一头雾水,正欲拿出师兄的身份弹压他几句,谁知身边的宾客却越聚越多。
原来方才楼至与绮罗生对视之际,便有许多宾客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楼至身形,如今他身穿着一件大红盛装礼服,将原本就是绝色的姿容映衬得愈加娇贵端庄,又因深居侯门持家多年,历练得越发身份贵重,尽显母仪风范,与那绮罗生的豆蔻初开却是别具风情,加之两人礼服一红一白,相互掩映之下,却似烈焰初雪,相应生辉,那宾客之中便有好事的,将他二人放在一处品评起来,似要分出高下。
楼至隐隐侧耳听闻有些轻薄少年对自己品头论足,心下便不十分痛快,只是身在别人的喜筵之上,却是发作不得,少不得低眉不语,只装作没听见。谁知一众宾客习惯了绮罗生活泼骄纵的性子,如今乍见了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却是新鲜,越发往楼至身边聚拢而来,有几个青年子弟便试探着上前搭讪,问楼至两人从何而来,散了席可要出去逛逛等语。
那剑布衣岂是个好惹的,见有人敢将言语引逗楼至,不由心下大怒,正欲上前理论,却给楼至一把拉了他的衣袖道:“好兄弟,这不是咱们的地盘,这些少年子弟不过醉后轻狂,左右有此处东道约束着,倒不与咱们相干。”
剑布衣却不愿忍气吞声,兀自挣扎着就要摆脱楼至上前出头,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却见那绮罗生分开人群缓步而来,众人何曾见过如此绝色美人分庭抗礼,一时之间暂息觥筹交错,纷纷看定两人不言语。
楼至见他前来,自己倒不好失了礼数,正欲上前见礼,却听得那绮罗生劈头问道:“你们并非我延请的客人,如何登堂入室,擅入人家的喜筵。”楼至听他不分青红皂白便倚仗主人身份压了自己一头,正欲上前与他理论,转念一想自己成婚多年,岂能与一个小孩子口舌争锋,便爱惜羽毛不肯轻言,只对剑布衣使个眼色,剑布衣虽然争强好胜,怎奈楼至到底是自己的师兄,他既是个省事的,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强出头,便取出喜帖在绮罗生眼前一晃道:“谁不是客人?这帖子你可瞧清爽了,别冤枉了好人。”
那绮罗生见了喜帖,便知他们应是夫家延请之人,只是如今两境联姻在即,战云王族竟延请了一个如此美貌的少妇前来自家的喜筵,分明是要将自己比下去,让自己当着众位宾客削了面子,不由柳眉倒竖道:“帖子又不是我下的,看你们在此处并没有相熟之人,既然这几位公子诚心相邀,贵客相伴,出去散一散也是好的。”
楼至听他言下之意,竟将自己前来观礼影射成非请擅入,勾搭宾客的淫奔之举,犹是楼至好性儿,却也隐忍不得,正欲拿出身份教训他几句,却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朗声说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夫人为小王婚娅,不远千里前来战云,小王十分感念夫人此番情谊,只是厅中聒噪,没得腌臜了贵客,还请夫人与小王内厅叙话。”楼至听闻此人言语好生熟悉,回头一瞧,却是王迹翩翩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老吉,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