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宋名情再次举步,轻声道:“他自然也是喜欢你的,是吗?”
“嗯。”
“你们……”
“我们从无越矩,姑姑放心。”
“过几日,我再与你好好谈论这事,你需记着,无论是王爷还是下人,真心最难得。若他真心爱你,等你过了及笄,定会明里求亲。”
雨乔步子停了一下。
他若爱她,为何不敢跟祖母求亲,而是要带她私奔?
她始终以为,求亲是真爱,私奔也是真爱,而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同……
那不同之处,是他最大的秘密吗?
进了老夫人的屋子,李泰早已等候在此了。
他也是身着一身喜服,就像平常的人家的公子,来跟宋名情完成这一次平常人家的婚礼。
老夫人一身盛装,着实叫雨乔再一次感动了。
身为母亲,不能看着女儿被亲朋好友簇拥着出嫁,而是以这样的方式秘密成婚,心头定是有许多的遗憾和酸楚。
但她还是表明了对宋名情的重视。
在她的旁边,供着宋照庭的灵牌。
宋雨乔牵着宋名情的手,将她的手交到了李泰的手中。
他们二人,对着老夫人和灵牌跪拜,然后在再相对而拜。
老夫人声音是颤抖的:“李泰,我今日将名情交给你,望你好生待她。”
“母亲放心,我此生与名情不离不弃。”
老夫人再对宋名情道:“我知你生性寡淡,无欲无求,但既选择嫁为人妻,往后需得温暖,你暖了他的身心,才不枉这场交付。”
“女儿记下了。”
“北苑一直空着,你既已成婚成家,往后就别屈在后院住着,我前两日便命人替你们收拾出了卧房,书房,茶室。他一介男儿,住在正院方显身份。”
二人一起叩拜:“多谢母亲。”
老夫人拿着丝帕擦泪:“为娘心头欢喜,又自责委屈了你们。”
宋名情哽咽道:“是女儿的不是,母亲休要自责,叫女儿难受。”
老夫人道:“既然拜了天地,你们便是正式的夫妻了。乔儿送他们去北苑的婚房,替他们斟上交杯酒,这事儿就全了。”
雨乔鼻子酸酸地:“孙女知道了。”
三人拜别老夫人,李泰和宋雨乔一左一右扶着宋名情到了北苑。
北苑的正院因一直空着,平素里也从未曾走进去瞧过。
此刻一看,雨乔真个是惊了。这布置俨然不次于她去宫里瞧过的娘娘的寝殿,就算不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也应当是处处华彩,点点精致。
尤其是卧房,家什全数都是新置办的,进去引入眼帘的是鸳鸯戏鲤的屏风,再迈步绕进去则是挂珠帘幕。掀开帘幕进去,便看见红松木圆桌和三张圆木实心凳。最里则是挂着红色帷帐的床,床上堆叠着四周红色锦被,被单上洒满了花生桂圆莲子。
房屋的四角立着银柱灯盏,灯盏都是琉璃罩子。梳妆台上摆放着打开的首饰盒,金银玉石满满当当。
雨乔最是清楚如今府里的境况,是决计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来如此铺排的。
莫不是祖母将她珍藏的那些私房都全数卖掉了,只为了给女儿置办这样的新房?
盖着红盖头的宋名情看不见这些,只是用手摸着床上的桂圆莲子,这是民间最重要的婚庆礼数了,亏母亲想得这般周到。
雨乔拿起桌子准备好的酒壶,倒了两杯酒,端给李泰和宋名情。
笑道:“请你们夫妻二人饮下这杯交杯酒。”
在他们饮酒的时候,她轻轻退了出去。
在她把门拉上的时候,李泰拿起秤杆挑掉了宋名情的盖头。
宋名情看清眼前的一切,站起身来,又转着圈看了一遍屋子,泪水滚滚而落。
李泰执起她的手,柔声道:“大喜的日子,不要流泪。”
她低语:“我是因为欢喜。母亲竟是这般重视,一来不想委屈了我,二来不想薄待了你。”
他将她轻轻拥进怀里,也低语:“往后的年年岁岁,只许你欢喜。”
虽宋老夫人严令,不许李泰送重礼。但身为男子,先撇开王爷的身份,即便只是平常人家,也是该送迎亲礼的。
他只是也未曾想到,他派人来奉上的一千两黄金,几乎全数被老夫人用来布置他们的新房。
雨乔在夜色里走得极慢。
太多的感受夹杂,总是让她想欢喜的笑又想忧伤的哭。
她盯着被月光拉长的自己的影子,然后抬起头来,去看秋夜的月。
北方的秋天与南方的秋天不一样,入秋不久便已趋于寒冷了。往后出门,得多穿上一个斗篷才好。
无意间看到一个黑影,在房顶上几个起落,便朝着雨乔苑的方向去了。
她第一时间想着的,难道是秦怀道,他不止一次深夜闯入雨乔苑了。
唇角竟不由勾起笑来,他回回私闯后院,倒真是有正事儿。想来是由正门正大光明进来,要过一遍那些繁琐的礼数,倒不如偷摸着进来更方便简洁。
这样想着,就加快了步子。
老远,就瞧着翠儿站在院子的门口候着,看到她就迎了过来,将手里拿着的斗篷披在了雨乔的身上。
细声细气地说:“我估摸着,再过些日子该下雪了。”
雨乔道:“可有人来?”
翠儿道:“除了我,并无人来。”
雨乔顿了一下:“华生呢?”
“没瞧见,总该一直呆在他屋里吧。小姐,我们快些进屋吧,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