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大业初年汉王杨谅造反,打出的旗号便是‘君无伦常,辱及胞妹’,当时你姑姑刚出宫,却是我和隐修暗中助她金蝉脱壳,你父皇只以为她已经死了,日夜悲痛难耐只守着你悉心照养,并为你改了名字,意为回忆瑶姬。当时后宫之内便已有微词,为了安抚你的母后将与你年龄相仿的我的女儿接入宫中,赐予了她你原先的名字——夕颜。你母后自是如珠似宝以待,但却不知宫内流言蜚语四起,暗中议论你是兄妹luàn_lún所生的妖孽,是霍乱大隋的不祥之兆,加之叛军势头正盛,竟有大臣暗中上书要求将你迁移宫外以安人心。你父皇这才知道,君王爱既是杀人蛊,瑶姬因此而‘死’,而年幼的你也正深受其害。他痛定思痛,故意冷落你,将你弃之角落如待不祥之兆,只为了让你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平安长大。”
风过无痕,只有清远的香气莹然未远。我将手中玉玦拿起来,平滑柔腻的触感辗转落入心间,再经历了这许多,我其实早已感受到了曾经拥有而没有珍惜的一切。父皇看似严厉看似冷淡,却在沉默中给了我最好的庇护,只有在他的羽翼下那段青葱年幼的尘光,我才是无忧无虑,安然平淡得。少年久陷葱茏,虽有花团似锦但却没有自由,贪心不足的我幻想外面的辽阔,却在不知觉间错过了最美好的清幽岁月。
我仰头让泪水回流心间,冲姑姑道:“若父皇还在,一定会保护我们。”
她陡然将我揽入怀中,泣声在耳边,我只觉仿佛有一阵血腥随着伤恸一同涌出了喉咙,一时疏忽鲜血喷涌而出落入地面血渍斑驳,周围阴翳忽聚大家都围了上来。我在姑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坐到地上,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珠,道;“我没事。”
滕王叔搭了下我的脉,眉头紧蹙,“怎么会这样。”
我勉强地笑了笑:“应该能撑到杀李渊的那一天。”望着瑶姬姑姑道:“在苕华的事情上姑姑虽然赢了我,但在这件事上却是瑶瑶技高一筹。我已经让韦若转告李渊,我已和什钵苾达成协议由他帮我复国,凭李渊多疑的性子必定不会容我,若姑姑能将‘苕华宝库’的位置告诉我,说不定还会让我在这儿大唐皇帝的淫威下多活上几天。”
她凄然道:“你这是何苦?”我猛然翻身抓住她的手,殷切道:“姑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能活几天,可你不一样,看得出来李渊并不想让你死,只要放我去贡献宝库,李渊一定可以放你走得。”
“可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苕华宝库,有得只是一个同归于尽的圈套而已。瑶瑶,你……”姑姑哀声泣涕,滕王叔站起来断然道:“你们都不准去,我去。”
我从他们拥簇中勉强站起身来,压抑着咳嗽哼了几声,倒退了几步,惨艳而决绝地说:“实话告诉你们,我早就不想活了,世间与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得了,就让以一个公主的尊严死去,洗刷曾经认贼作父的耻辱,九泉之下也好去见那些死去的亲人。”
他们不再说话,明澈的阳光中若流尘在其间飞舞,缭绕出昏眩多姿的图纹。
………………
静月庵传来消息,若姐姐已经苏醒,虽然有些虚弱但生命已经脱离了危险。盈珠劝我去看看她,而我正忙着往琴弦里煨毒,她看着我仿佛被注入了全新血液的日以继夜地筹备着复仇大计,略带惆怅地道:“公主别忘了和突利可汗的约定。”
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三日之期已到,看来我确实需要再去一趟小楼阁。
还未出门,盈珠却从门口一个小乞丐那儿带回了一封书信。是韦若的字迹,我展开大体意思是,要我们勿要以卵击石作出糊涂举动,因为李渊全程皆有箭法精准的李世民陪同,若来人稍有异心,定然难逃秦王箭下。
我将书信合上,道:“看来李渊并不完全相信姑姑,此时夜阑山庄定然也在他的重重监视之下,连阿若也不能靠近了。”
盈珠应和了一声,见我不再做声,急道:“公主只想到了这些吗,若那日真得去了,你要让秦王杀了你吗?”
我凝着书信道:“我见过他的箭法,确实很准。但我只能赌上一把,赌他对我的余情,只要他有片刻的错神,我便有时间要了李渊的性命。”
其实按照姑姑的安排,触动了机关,李渊一死,大约我也没什么生还的希望。这样也好,省却了许多麻烦。
盈珠深隽地看着我:“不能不去吗?”
我摇头,她便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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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钵苾的安排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蔓蔓青草丛中,相约遇故人。
隐修执了把羽扇不伦不类地扇着,见我第一句话便是:“看你面带病容,若不悉心调养只怕命不久矣。”
我故作轻松地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全天下的大夫都得如你这般危言耸听,要不然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他盯着我的脸不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着甚是难受,过了会儿才道:“知道我是劝不动你得,也没什么可说得,只是你当真这么忍心让李世民亲手杀了你,好让他痛苦内疚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随即了然,什钵苾的密探果然无处不在。
隐修从袖间掏出一颗墨绿色的药丸,道:“这是毒药,正好会在四日后生效,你要是怕自己死不了落入李渊的手里倒可以先吃了它,让李世民以为你老早就抱了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