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后院,果真就只有彭巧一人在不断忙碌着,挥汗如雨,听到脚步声,彭巧的声音隐含愠怒:“不是说了别来打搅老子?侯爷好容易派下来个活计,可不敢耽误!滚,都滚!”
彭三郎吓了一跳,忙急眼叫道:“爹,是侯爷来了!”
彭巧抬头一看,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哐当一声,锯条落地,艰难出声道:“侯,侯爷……”
方言摆了摆手,示意无事,笑道:“本侯就是闲来无事,四处走走,你且忙去便是。”
彭巧在王家村呆了也有半年多,自然能摸清方言的脾性,看得出来方言其实并没有在意,憨厚地笑了几声,又投入到造赌具这桩伟大的事业当中去。
大师傅做工时是不许他人打扰的,这是个规矩。方言溜达了一圈,便识趣地离去。刚走到门外,就看见浑身脏兮兮的唐善识拖着不灵便的身躯正往这边走来,不时地龇牙咧嘴,似是疼痛难忍。
见到这厮,就忍不住地来气,直接便吼道:“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唐善识很神奇地便恢复了正常,一路小跑过来,低眉臊眼地不住赔不是。也没办法与未来的小舅子一般见识,方言埋汰他了一阵,忽地问道:“你姐姐在府中作甚?”
“姐姐啊,总觉那袭嫁衣有些瑕疵,跟大嫂没日没夜地捯饬,都快入魔了。”
唐善识说到这里,嘴撇地跟丝瓜条一样:“三姐在闺中的那些密友,以前耻笑三姐的遭遇,跟个长舌妇一般没少让三姐难堪,自从知道了三姐蒙陛下赐婚即将嫁于你,现在又恬不知耻地上门攀关系,我瞧得厌烦,索性搬了出来,眼下还住在别院。”
方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阴鸷地可怕。唐善识自知失言,忙道:“都是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也不须与她们一般见识。”
方言冷笑道:“看她们将来倒是有胆子登侯府的门!”
两个大男人背后议论女子究竟不妥,唐善识似是才看到木桩似的彭三郎,惊叫道:“天爷,你怎地吃得如此肥胖了?”
被两位贵人嫌弃肥胖,彭三郎伤心欲绝,暗自下了要节食减肥的决心后,试图解释道:“也许跟那些鸡鸭鱼肉有关系……”
“别污蔑鸡鸭鱼肉!”
唐善识哼道:“其实鸡鸭鱼肉与肥胖并没有关系,毕竟在鸡鸭鱼肉诞生前,肥胖就已经存在了!”
彭三郎脸色登时一僵,讨了个好大没趣。
挥了挥手,彭三郎生无可恋地离去,两人又在门外打闹了一阵儿,院内脚步声窸窣响起,紧接着,彭巧扛着一个麻袋气喘吁吁地小跑出来。
“哇,老彭,速度够快的啊!”
彭巧的老脸笑成一朵秋菊,将麻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搓着手憨厚笑道:“为侯爷效劳,哪敢耽搁?”
方言笑了笑,还没来得及下手,便见唐善识手脚并用地想解开绳子,方言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瞪眼道:“这东西金贵得很,小心些!”
彭巧脸上的菊花盛开地更大了。
轻轻解开绳头,手便迫不及待地往里伸去,出来时,两张木制的麻将牌已现于掌心之中。
“八筒和红中啊……多么熟悉的感觉!”
不得不说,彭巧的手艺是相当在线,短短时间内,不但每只麻将的大小个头相同,纹理也是深浅如一,摩挲在掌间,丝毫没有半分的凝滞感,相反,圆润无比,虽是木头,却做出了玉石的感觉。
彭巧还在叹息:“若是用榆木,老奴还能做得更好。”
“不错了,本侯很是喜欢!”
方言心花怒放地挨个地将麻将牌拿出来又放进去,乐此不彼:“太上皇若是喜欢这麻将,自会遣人雕刻玉石制样的。”
彭巧瞬间陷入了宕机状态,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才从呆滞众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如同白日见鬼:“侯,侯爷,这是献给太上皇的?”
方言叹道:“是啊,侯爷我要去打太上皇的一位故人,打完后,怎么说也得给太上皇一个交代——不过这麻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唐善识,还愣着作甚?赶紧去府里寻个上好的檀木盒子!”
两人小跑着离去,剩下彭巧又哭又笑地呆在原地,不时抽搐一下,浑然像个神经病。
小心翼翼地将麻将挨个装好,当然是由小马仔唐善识负责搬着,至于麻袋,方言制止了唐善识想要丢弃的冲动,阴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唯有麻袋,可蔽双目!待会儿见了那老东西便往他头上套,再一顿好打,打完就跑,听见了么?”
唐善识悲壮地点了点头,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
驾车是方二当然不让的老本行,走到村口,一辆豪华轻奢的四轮马车正停靠在树下,方言二人不由分说地钻了进去,马车开动,急速朝长安城驶去。
马车内必须有安稳的桌案,闲来无事,为了满足唐善识的好奇心,方言便决定教他如何打麻将。赌博是纨绔的必修课,唐善识学起打麻将的速度远比看书学习的速度快得多,以至于还没走到长安,方言就已经欠下这厮十几贯的赌资……
“特娘的,真是见了鬼,怎么一把都糊不了?方二,磨磨唧唧的作甚?还有多久到?”
在唐善识鄙夷的目光中,无耻地一把将麻将牌推了个稀乱,帘外的方二回道:“嘿,侯爷,到了!”
“早到一刻钟,侯爷我才输不到十贯钱!呔!”
没办法跟不讲理的人一般见识,尤其这位还是自家侯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