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地,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方言只觉身躯虚弱无比,仿佛被甚么东西掏空了一般,四肢软弱无力,连抬起手指这般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事,此时做起来都无比的吃力。
“这是哪里……口好渴!”
屋内燃着一盏油灯,不甚明亮,平添朦胧之意,窗外一片漆黑,目光所至皆是静谧,想来已是夜深人静之时。
正苦恼地回想到底发生何事之时,木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轻轻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杯茶水,轻笑道:“侯爷,您醒啦?”
来人名唤梦桃,是苏清寒的贴身婢女,方言有些印象,急不可耐地将满杯凉茶饮了个底朝天,舒爽地叹了口气。
“本侯怎地在这里?”
梦桃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古怪,或是生怕方言看出端倪,忙垂首道:“侯爷,您是喝多了……您不记得了么?我家小姐带您上来,是要找凝荷姑娘的,哪知您方进门,便醉倒嘞!”
“这样啊……”
方言不疑有他,只是奇怪为何此次宿醉竟然让自己浑身没了气力,暗道:“看来,也是时候随处默他们练练了。”
“眼下甚么时辰了?”
“已是丑时一刻。”
“唔,竟然如此晚了。”
方言皱了皱眉,勉强站起身子,缓缓走了几步,回头道:“那本侯这便走了,多谢苏掌柜的款待。”
提起苏清寒,梦桃的神色愈发地古怪了。
“侯爷,夜已深,城门已闭,不如在此间歇息一宿,明日再走。”
“没与府里知会,终究是惹人担心。你也早点歇息罢!”
扶着栏杆下楼,睡眼惺忪的喊堂恭敬地开了门,殷勤地道:“马车上的大哥固执得紧,小的几次叫他进楼,他却不肯……”
顺着他指的方向,方言依稀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马车前面,似是在熟睡,愧疚便油然而生了。
轻轻地拍了拍熟睡中的方二,方二一个激灵便醒转过来,见方言站在马车前,慌忙下了车,笑道:“侯爷,小的还以为你今晚要挂衣留宿呢!”
“胡说些甚么,夜宿青楼像话么?若是被人知道了,一个轻浮无状的帽子是少不了了。”
方言在方二的搀扶下艰难上了车,靠在车厢上喘息了片刻,便吩咐方二驾车。
“方二,听说你最近与香莲走得颇近?”
半晌,才听到方二羞涩的声音低低传来:“侯爷,小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又有甚么好害臊的?若是她对你也有情意,侯爷我便做了主,你们早日成亲便是。”
方二瞬间不淡定了,傻笑了一阵,语无伦次地道:“多,多谢侯爷成全!”
“只是她本是个可怜的,经历了那件事,婆婆与丈夫又不愿接她回去,是个苦命的,你日后须得好好待人家,知道了么?”
方二斩钉截铁地保证道:“小的保证……啊!”
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柄小剑,明晃晃地插在方二握着缰绳的右手臂上,静谧的夜空下,方二的惨叫声格外凄厉,驾车的骏马被这一惊,陡然加速,将方言摔了个七荤八素。
方言又惊又怒,还没来得及询问,又是一声凄厉的马叫声传来,想来是骏马也遭了毒手。下一刻,马车彻底失去掌控,在急速奔跑中被远远地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到了墙上,砰地一声巨响,支离破碎。
方言只觉一股巨大的撞击力从外面急袭而来,瘦小的身躯重重地跌落在地,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般,还没来得及哀嚎出声,数片被击飞的木板又落了下来,恰好砸在他那遍体鳞伤的身体上。
“草……”
“侯爷,侯爷……”
方二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带着无边惊惶:“有人偷袭!”
方言摔得七荤八素,半点力气也无,恍惚中,隐约瞧见有三四个人影缓缓地朝自己走来,利剑在月光下反射着光芒,幽森可怖。
无边的惊惧自心中陡然升起,方言惊惶地看着人影愈走愈近,忙奋力地向墙边靠去,似是想从坚实的墙壁上,获取片刻的安全。
“可是方山侯当面?”
四个黑衣蒙面的人影在方言身前数步前站定,看不清面容,却能清晰地看见八只眼睛中闪烁的得意又轻蔑的光芒。
“既知本侯名号,又敢前来行刺,不知是哪里的英雄好汉?”
“这个问题……”
“休要跟他废话,小心夜长梦多!真当朱雀大街的武侯是吃素的?”
先前那人倏地闭了嘴,便又有一人提着剑缓缓上前,剑尖斜指着方言的脖颈,冷冷地道:“那人叫我告诉你一声,这长安城,非你方山侯一人可以一手遮天!”
方言咳嗽了数声,渐渐恢复了镇定,平静地看向眼前的杀手,笑道:“是薛启让你们来的?”
那人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也不答话,干净利索地便持剑刺去!
方言有心躲避,却是半点气力也使不上,苦笑着摇头叹道:“没想到老子英明一世,到最后却着了那傻逼的道!”
剑芒近在咫尺,方言避无可避,轻轻阖上双眼。无数道人影自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闪过,唐衣,林潇潇,李二,长孙,李承乾、李泰、李恪、程处默,秦怀玉,唐善识……
“唐衣啊唐衣,你我果然是有缘无分呢!”
“侯爷!”
耳边传来方二凄厉的嘶吼声,方言甚至懒得再睁眼看,他害怕看见血肉模糊的自己,否则将来到了阴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