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疾苦?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自家老爹虽然发迹得晚,但由于老娘的溺爱,吴安还真没吃过苦,不过经过这几日的进学,吴安倒是懂得了甚么叫作规矩。
规矩就是令行禁止,吴安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在舍友假惺惺的不舍中从宿舍搬了出去,刚到学塾门口,便看见一位身着布衣的猥琐汉子杵在树下,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吴公子……”
王俊笑嘻嘻地走了上来,将铺盖一把接住扛在瘦弱的肩膀上,边走边道:“接下来的日子啊,公子便要跟俺住在一起了。”
吴安脸色大变,瞬时起了想逃离的冲动,他吴安身娇肉贵,怎能住在一介农户家里?再者,这个猥琐汉子穿着朴素,家中定是清贫,还有,眉眼间满是奸诈狡黠,若是对自己起了歹心,那可怎么办?
乱七八糟地想着,便隐隐想要跑回长安,谁知这个念头刚一从脑海里冒出,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无奈郁闷的稚子声音:“王德一,我是真的没有银钱了,你别让人打我了行不?”
乍一听,吴安觉得这个声音好似在哪里听到过,刚转过身,那道声音蓦地高亢起来,如公鸡被突然抓住了脖子,尖锐刺耳又带着莫名的兴奋。
“嘿,看那个被小王先生赶出来的倒霉家伙,他是当朝左千牛卫中郎将吴德水的独子,口袋里定是有铜钱的,你们不如去问他讨要!”
吴安大怒,特娘的老子很像是被勒索的对象么?但转过身后,满脸的怒气瞬间便消失无踪了,生无可恋地望着正努力劝说孩童们上来勒索他的李愔,感觉自己真实倒霉透了。
不知为何,此时的李愔没有身着锦衣华服,反而是一身粗布衣裳,与其他孩童一般无二。在他身后,以王德一为首的孩童笑嘻嘻地抓紧李愔的衣裳,有些甚至揽住了他的腰,虽没有太过用力,但李愔始终挣脱不得。
“哼,你这个骗人的家伙!”
王德一得意地抱着胳膊,哼哼唧唧地道:“你还说你是当朝梁王呢!小爷我见过太子,见过越王与蜀王,却唯独没见过你这个梁王,你问问他们,谁会相信当朝梁王会穿着这身衣裳来?”
小伙伴们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就是就是,虽然你带我们买了些吃食,但谁能证明你是梁王?”
“哼,不想请客就直说嘛,干嘛吹大话!”
“小气的!”
李愔有些恼羞成怒,小脸迅速涨红,悲愤地喊道:“你们这是耍流氓!”
“本来还打算带你去我家玩,哼,不带你了!”
王德一撇了撇嘴,小手一挥,几个小伙伴便松开了李愔,转头就走。
李愔一见,登时有些急了——虽然这些小伙伴经常打闹,经常勒索他,经常……但他能从心底察觉到,这群小伙伴是真心对他,有甚么好东西也极其愿意与他分享,这种感情很奇妙,也同样很真挚,也许,这就是先生所说的同窗之谊罢?
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李愔叉腰大喝道:“慢着!”
王德一停住脚步,转怒为喜:“你改变主意了?那就好那就好,你不是常惦记我娘烙的饼么?带我们去酒楼吃点好吃的,今晚上便让我娘烙饼给你吃!”
想起王德一老娘烙的千层饼,既松软又香脆,一口咬下去,满齿生香,李愔就没有出息地猛咽口水——他吃的不是饼,是一位母亲烙的饼。
“我是没钱了,不过这家伙肯定有钱!”
李愔唯恐小伙伴们不相信他,一溜烟地跑向满脸惶恐的吴安,恶狠狠地道:“说,你有没有钱?”
“我,我……”
吴安欲哭无泪,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中郎将的儿子,竟然被打劫了……
李愔不待他回答,眼疾手快地从他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转身炫耀道:“看,一大堆呢!”
“吼!”
小伙伴们欢呼雀跃地跑了过来,满脸放光地围着李愔手中的钱袋子兴奋地龇牙咧嘴:“哎哟,这足够咱们吃一顿大餐了!”
“是极是极,吃上一顿,咱们还能带回家给爹娘尝尝!”
“德一说得对!”
“……”
吴安有气无力地插了一句嘴:“你们这是犯法的……”
“犯甚么法?”
李愔昂起了头,哼道:“你作为学塾高年级的学啦的!”
“好一群机敏的学弟啊!”
吴安生无可恋,转头望去,王俊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娘的,你还没说你家在哪里呢?
想要抬脚去追,不防却被李愔一把抓住,邀功似的跟小伙伴们喊道:“抓住他!万一银钱不够,把他压在酒楼抵账!”
吴安:“……”
日渐正午,酒楼掌柜早已做好了开门迎客的准备,小厮们堆满笑脸殷勤地跑来跑去,将桌椅板凳擦的锃亮,后厨里,香气弥漫,勾人食欲。
作为王家村唯一一座酒楼,更是柴哲威的产业,这座酒楼自打营业起,便天天爆满,客人们自然以来图书馆阅览书籍的书生居多。酒楼走的是平价路线,以量盈利,倒也获得了不少赞誉。
掌柜正笑眯眯地趴在柜台上打着算筹,眼角余处,见大门口现出一坨阴影,顿时喜道:“各位客……”
话说到一般,掌柜的愣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年轻男子,被人用绳子背缚双手,头发散乱,他的身后,数个孩童推推嚷嚷地跑了进来,个个小脸上俱是兴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