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钦面如死灰,紧紧地握着阿玄的手,亲吻着她冰冷的额头,眼角血泪如涌。他的唇贴着那雪白的额头,嘴角抽搐……
这一刻的墨钦,不再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暗帝国的当家,也不再是那个寡言少语冷漠如冰的墨钦,脆弱的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孩子,双眸大张着木然的盯着前方,那染了血的泪水无声的滑落,无声无息……
突然,他浑身一颤,悲绝的眼中猛然间崩发出强烈的光芒,带着希望与急迫,他像疯了一样抱着她冲了出去!
因为就在刚才,他握在手里的阿玄的手,轻轻的一颤!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这是为什么,东皇以为他真疯了,错愕叹息之余派人跟了出去。
墨钦离开时那轻微的风,却差点令安小小倒了下去,她双手撑在地上,脸上也不知是汗是泪,与血交融,染红了她面前的地板。
面前的苏覃的脸苍白的如同宣纸一般,无声无息。那嘴角边常挂着的笑依旧,只是那双纤长睫毛下如蝶翼般的双眸,却仿佛再也无法睁开……
脑海里苏覃那一抹苦笑,似乎累极,累的再不愿伪装下去一样,到最后,他只是留给了她一记苦笑,半个字也没有。
她轻轻的将手放在他的胸口,那里,没有一点波动,平静的如同死水一般,那冰晶般透明的脸透着生命渐逝的脆弱。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无助的望向慕城,突然心口撕裂般疼痛起来,伴随着脑子里走马观花般一闪而过的苏覃的音容笑貌,她一张口,婴儿拳头大的血块就那么吐了出来!
还没站起来,人便朝后倒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冰冷没有出现,安小小睁眼泪湿的双眼,看到眼前的慕城,她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身体之内,心脏之中,无一不疼。
她以为自己可以直视苏覃的死,在那个咖啡厅里,在苏覃说自己是个小人的时候,她想着,就算他死,她也不会悲伤,不会失落,不会为一个总是在欺骗自己的人落泪。
她宁愿苏覃就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也不是在最后子弹飞过来的时候,连迟疑都没有替她和慕城挡下了所有的子弹。
最后凝固在他嘴角的那抹笑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不说,她不知。
似嘲似讽,似苦似悲,却独独没有恨,没有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个曾经面不改色与她决裂的苏覃,不过是他的伪装。
这个苏覃,还是苏覃。
那个会端着洗脚水温柔的替她洗脚的苏覃,会像一个痞子一样无视她的冷脸冷眼三餐赖在她那个小楼房的苏覃。也还是那个五年如一日对她的的苏覃,小心翼翼的向她求婚却连拒绝的理由也不敢听她说完的苏覃……笑起来如同温阳一般的他,从未变过。
变的,只是自己。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决不会那样对伤害一个爱她爱了二十多年,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如果结局是这样,她多么希望,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相遇过。
也许那样的话,苏覃依然会带着温润如玉的浅笑,也许在某条路上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会因为这抹阳光般的笑容而感到惊艳。
也许某天为敌,他会握着两把精致的小刀,笑着说出令人悚然心惊的话……即使是那样,她也只是希望他能不那么执拗。
这个感情路上一条道走到黑的苏覃,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他死……
“他死了。”东皇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可惜。
从前的苏覃,是何等的英姿,何等的精明。重生门不只一次跟暗夜有冲突,可是每一次,暗夜里的人败在苏覃手底下的人多不胜数。
只是可惜,这样的男人,却偏执的令人怜悯。
有些人的一眼,只是一眼。但有些人的一眼,却是一生。
如若当初的小苏覃,没有见过襁褓里的安小小。如果那时候没有人告诉过他那个女娃娃是她将来的老婆,也许不会有执念。
只是如果,从来就不存在。
就像没有如果不爱一样,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爱情,爱情没错,错的不是苏覃,更不是他的方式,而是他爱错了人。
一个偏执狂,爱上了一个死心眼,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安小小的悲剧,更是苏覃的悲剧。
东皇叹息着,正要从苏覃的脖颈间收手,却是陡然一惊:“怎么会这样?”
指下的皮肤,分明轻微的跳动着,那是生命跳动的证明……
墨钦皱眉,静静的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苏覃。坐在东皇找来的那把残破的轮椅上,抱紧了安小小。眼中一片波滔暗涌,难以揣测。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东皇身后!
“谁?!”东皇下意识的出手,一股寒意从对方身上传来,令他陡然间寒毛直立!对方却是身形一闪,速度快如闪电般将地上的苏覃一把捞起来,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看到苏覃被人带走,心脏痛的无法呼吸的安小小一紧张激动,心脏猛然一抽,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东皇欲追,慕城淡淡道:“不用追了,带走他的是那个执法者。”
东皇重重的吐了口气,无奈道:“苏覃……没死。”
慕城没出声。
抱着安小小,轻声道:“走吧,去医院。小小的心脏出了点问题。”
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语气里的焦急与担忧。
比起苏覃的生死,他更关心的是安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