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夜阑怔怔地望着院内的景象,总觉已经有了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将院内院外划作不同的立场,而刘县县令的立场又是那般模糊。
其实她这会儿已经不打算再上前去问什么了,好像接受了王道山的罪名一般:“你们是在哪抓到他的?”
刘县县令无端窥视一眼薄昭旭的眼色,见人没有阻拦的意思,方才答复下去:“下官说了,王妃应当是不会信的……是王道山自己带着自首状来投案的,对了,他还带了不少钱财来。他还说是脏钱,不肯留着玷污家中人。”
那些钱正是王四叔因“良心”不安而送去王道山家中的一些小恩小惠,王道山确是在王氏夫人的劝说下收下了那些钱款,但他今早将其交至官府时,连一枚铜板都未少过。
……
向夜阑窝在马车里蜷缩着身子,过了良久,方才肯抬起头:“派出去的衙役也被他喊回来了,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他宁愿抵命,也不肯让我们插手。”
“蒸骨验尸,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接纳的法子。”
薄昭旭一手拄在向夜阑的身侧,手中折扇轻摇,带有讨好意味地为向夜阑扇风消气:“本王略微打听了一二,这刘县县衙之所以没有仵作,于刘县当地习俗颇有些关系,何况还要开棺,如此一来,只怕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向夜阑长叹了一口气,她竟也有几分理解了王道山的反应,思想观念的进步总是要用每代人的心血所换来的,这会儿对于验尸的看法,大抵与“侮辱”差不多。放在王道山这样的孝子身上,更是生不如死。
“我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
她喃喃低语道。
薄昭旭竟十分认真的思索了起来:“本王一向不愿插手这些已定的事实,尤是这些别国的事,要从头打破、介足太多东西,但绝不麻烦。”他皱皱眉,“可想也知道,这一贯不是本王的作风。”
想来也是。向夜阑所贪图的更多仍是弥足珍贵的慰藉,用以抗争这种无力感。
“但有些时候不同,本王不是何时都需遵从规矩——为你,破一次例无妨,千次万次也无妨。”
薄昭旭用扇抬起向夜阑的下巴,笑意温柔:“你难过的样子倒是不难看,只是你若笑笑,应当会更好看一点儿。”
“那我若不笑呢?”向夜阑忍不住去捉弄他。
“不想笑便不笑,本王又不会因这样的小事弃你而去,总归是要你开心才好。”
向夜阑突然觉得这话听起来怎就那么像是“凑合过,难不成还能离吗?”的意思,但仔细想想,薄昭旭唯一不可能拿来开玩笑的,也就只有这一茬了。
“王爷安慰人的话——真是一如既往的笨啊。”向夜阑苦笑两声,“王爷不必再安慰我了,其实我已经想通了,王道山应当也有他坚持的理由……就遂他的愿吧。”
想让刘县县令放了王道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可向夜阑却觉得王道山想要逃案更为容易,他既然带着自首状前来投案,便说明他也想将两家之间的仇怨止于此处,王四叔家中的三条人命,他担得起。
因铁证如山,刘县县令于当夜便宣判了王道山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