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顾公子和白少爷,又将赖着不肯走的新任王爷卫东鋆也给请了出去,浮霜终于能安安稳稳的歇会儿了。因时候还早,未到用午膳的时间,几个丫鬟怕吵了她的觉,便都挤到了耳房里陪着鸠尾熬药。
蔷薇翻出一盘瓜子来,于是四个人一边看炉子,一边嗑起瓜子来。
“方才真是有趣,你们瞧见王爷和顾公子那模样了吗?过去只听说女孩儿吃醋捻酸的,没想到男人争起来也是一般无二呢!”鸠尾没心没肺的咯咯笑道。
蔷薇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瓜子皮差点吐她脑袋上:“你个小蹄子胡说什么!主子的事也是你能拿来说笑的?看不撕了你的嘴!”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我给你剥瓜子!”知道蔷薇不过是个纸老虎,脸上凶心里软,鸠尾才不怕她,“倒不是说笑,我只是瞧着顾公子很好,不说旁的,就说对我们郡主的心意,也是顾公子更深些,王爷却是心中揣着天下,不知道能有几多地方给郡主留呢。”
“你懂个屁!”蔷薇吐了瓜子皮,一手指头戳到她脑门上,“郡主和王爷是在一条船上,只有两人齐心协力才能将这条船撑到对岸去,顾公子再好,那也是局外人。”
鸠尾急了,扯着芍药道:“什么局外人局内人?我不懂这些,只知道郡主的终身怎么也该落在个对她好的人身上。芍药姐姐,你怎么看?你是赞同我的还是赞同蔷薇?”
芍药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瓜子,斟酌了半天方道:“王爷到底名正言顺些。”
鸠尾气的腮帮子都鼓了:“顾公子和郡主一路行来,我瞧着郡主的心却是偏向顾公子的,名正言顺又如何?嫁过来快一年了,郡主也没有愿意与王爷圆房的意思。只怕是郡主心里没他呢!丁香,丁香你怎么说?”
老好人丁香左右看看,高举双手道:“我……我不知道,这种事其实我们说好说坏都不中用的吧?”
众人一听,皆叹息,是啊,这事还得郡主自己说了算。
却说浮霜喝了药,昏沉沉的便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里,雕龙的柱子、明黄的衣裳、满屋子浓郁的檀香。沁人肺腑。
跟前一溜排坐着二三十个美人儿,有的娇小玲珑、有的婀娜多姿、有的眉眼柔顺、有的聪明伶俐……真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一众人冲着她躬身行礼,齐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浮霜莫名其妙。自己怎么成了皇后了?
却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左首第一位身穿粉红缎袄、梳虚灵髻的女子站起身来,以一口带着苏哝吴语的口音道:“皇后娘娘q儿您得给臣妾评评这个理!早上臣妾瞧着天气炎热,怕大家上火,好心熬了莲子百合羹给诸位姐妹们送去。旁人都是感谢不及,唯独德妃娘娘把碗给砸了,还说臣妾欲下毒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碗莲子百合羹倒也罢了,臣妾的心意也是小事,可这话若不说明白了,还当臣妾真有那害人的意思。今后德妃有个万一岂不是都赖在臣妾头上了?臣妾这冤可往哪儿诉啊!”
右边一位怀着肚子,身着蓝衫的女子挣扎着起身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却不是无的放矢!前儿淑妃姐姐往我宫里送去了一篮柑橘,说是家乡产的。特特的送到了京里的,给我们尝个鲜。我贪嘴吃了两个,半夜就开始闹肚子,好在太医来的及时,才没有出大事。臣妾肚子里这孩子如今都八个月了。若真是给谁下了药流出来,怕就不光是个孩子了。连臣妾的命都要送掉呢,臣妾如何能不小心?”
“哎哟你这话说的!”中间一位身材妖娆的女子猛的攒起身,也顾不得尊卑了,指着德妃的鼻子骂道,“这是指认我在柑橘里下药害你不成?那有本事就让宗人府来查啊!我好心送了柑橘给你,你自己吃多了闹肚子,还赖在我头上了?众姐妹都吃了怎么没事?你说我下毒,有证据吗?那剩下的柑橘你可查出毒来了?”
旁的也有嫔妃议论道:“德妃也太过疑神疑鬼了,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吗?谁敢下毒害皇上的血脉?”“是啊,她自从怀了身子,可像是立了头功似的,成日里见谁都觉得谁要害他,也不瞧瞧,这宫里皇子都有五个了,她即便是生个儿子出来,不过也是六皇子,继承大统且轮不着呢,算得了什么?又或者生个女儿出来也未可知!”
浮霜坐在正中,直被这二三十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吵得脑壳生疼。她环顾四周,雕梁画栋的屋子被重重帷幕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真切,仿佛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将她困在其中,难以挣脱。她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呼不出来似的憋闷。
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难道她的余生就是在这牢笼般的宫殿中,给这些个莺莺燕燕的女人们调解纠纷吗?还是与她们同样扒高踩低的争宠?
何其愚蠢n其无聊!她的人生怎么能是这样的?
“都给我闭嘴!”她爆喝一声,整个世界安静了,浮霜逐个扫视那一张张或明或暗的面孔,刚准备发话,突然眼前一暗,又换了个场景。
卫东鋆骑在高高的马上,侧过脸冷冷的望着她。
阴厉的天空在他身后淤积成黑压压的一片雨云,勾起了她心底濒临决堤的恐惧。
“八月二十五那天,你可曾进过我的书房?”他沉声问道,眉宇间瞧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