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玉书见他行踪如此飘忽,叹道:“这位梅前辈不愧为出世高人,他既知雷世叔本名,两人多半是故知旧交。”顾青芷道:“我总觉着这老儿透着些古怪。他讲的这些事情,管墨桐为何不说与我们知晓?他身为林岳泰的师弟,不当更为清楚么?”
骆玉书道:“他二人师兄弟反目,早已屏绝往来,管前辈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况且同门未必情好,不见松筠道人跟他两位师弟么?这几位虽都是武林中的前辈奇人,毕竟非属名门正派,讲话行事有些不循常理,但梅长老既如此说,不去应天瞧一眼总是不能安心。眼下于府既已无忧,我们先向前找到景师兄会合,之后再兵分两路而行。”顾青芷道:“我二人来路上未有半刻耽搁,景大哥怎能抢在我们前头截住王林?”骆玉书道:“这事当真奇怪得紧,我们到长葛县瞧瞧有没有丐帮弟子,打听下景师兄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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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寻水浅处牵马趟过了河,行不数里便至长葛。骆玉书道:“芷妹,如今天色已晚,我们且不急着赶去许州,先在这儿驻脚打探下景师兄的消息。”二人投了店安置好马匹行囊,草草吃过晚饭,问了一圈客栈伙计及左近铺户,却无人见过长相打扮类景兰舟者。
骆玉书无奈之下,正要去马槽添料,忽见门外数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匆匆行过市街,个个步履轻捷,皆是身负武功之相。他心中一喜,抢出拦住众人抱拳道:“诸位少停,请问几位可是丐帮的朋友么?”
带头一名乞丐微微一怔,停步问道:“阁下是谁?”骆玉书道:“在下河间骆氏子弟贱字玉书的便是,适才冒昧扰驾,是要向贵帮弟兄打听一人。”那人喜道:“原来是辽东骆少侠,我等在河南也多闻尊驾的事迹,当真是英侠无双,幸会幸会。”骆玉书谦让道:“兄台谬赞了。几位既是河南分舵的弟兄,在下有一位姓景的朋友近日同贵帮打过几回交道,诸位可知他眼下在甚么地方?”
那人脸色一变,道:“少侠说的可是思过先生的徒弟景兰舟?”骆玉书喜道:“正是,兄台认得他么?贵帮这趟义助景师兄共济忠良之后,实令人钦佩不已。”那乞丐怒道:“我等也正到处找他,怎么这种人也是少侠的朋友么?”
骆玉书听他语气不善,心中一惊,问道:“兄台这话是甚么意思?”那乞丐恨恨地道:“本帮敬重思过先生威名,这一趟本愿玉成其美,将这份大功劳送与景兰舟这小子。不料这小子色迷心窍、吃里扒外,见那无为宫主略有几分姿色,昨夜故意放走了妖女,累得我们陈舵主身受重伤,今儿中午更同那妖女勾搭一处,伤了分舵弟兄两条人命。陈舵主午时吃完饭回房歇息,未时便死在了床上,除了无为教的妖女,还有谁武功如此高强,能够来去自如而无一人察觉?本舵出了这样的惨事,一时间群龙无首、人心扰攘,眼见便要捅出天大的乱子,幸好吴副舵主收到消息得知本帮韩长老眼下人在邓州,立时飞鸽传书到长葛哨站,命我等速去请韩长老前来主持大局。嘿嘿,说来着实可笑,原本这道哨站也是为替姓景的小子打探情报而设,算我们这群叫花子瞎了眼。”
骆玉书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问道:“兄台口中所说的妖女,可是一名身着绿衣的美貌女子?”那乞丐道:“正是,骆少侠也见过她么?”骆玉书心下大骇,道:“难道那女子竟是无为教主?”那乞丐怒道:“本帮弟兄亲耳听见那妖女的手下喊她作宫主,这还会有假么?”
骆玉书默然半晌,缓缓道:“在下同景师兄虽相识时日不长,但其人慷慨磊落,决非兄台所说的奸佞之辈,这当中定有误会。”那乞丐道:“我跟这小子素昧平生,冤枉他作甚?那妖女还说这小子已做了无为宫的甚么青莲使者,嘿嘿,思过先生的高徒公然结交妖佞不说,竟至亲入无为邪教,若非本帮多名弟子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人能信?少侠千万勿受小人蒙蔽,吴副舵主已将事情前后原委细细写明,是在下刚刚亲手从信鸽身上取下来的,这便要去邓州交给韩长老过目。”
骆玉书沉吟道:“韩长老驾临河南,也是专程为了此事么?”那乞丐道:“韩长老早已广发英雄帖,今年秋天便要金盆洗手。他本是南阳府人,近来回老家料理些俗务,不想仍是未能免于武林风波。”
骆玉书点了点头,道:“韩长老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江湖上人所共敬,有他出面料理,此事必能妥善措置。如此说来,几位也不知景兰舟在哪里了?”那乞丐道:“府城弟兄最后见他今日午牌时分同那妖女一道鬼鬼祟祟躲在树上,之后两人便不知所踪,还能有甚么好事?待得料理了陈舵主的后事,丐帮少不得要去铸错山庄兴师问罪。”
骆玉书心道:“然则景师兄今天中午仍在开封,出手教训王林之人不会是他。”向对方抱拳道:“此事终归有些蹊跷,恳请贵帮先勿急于定论,骆某定将来龙去脉查个清楚,给丐帮一个交代。”那乞丐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与阁下无关,丐帮何须少侠交代?我知顾骆两家交情极深,但这回姓景的小子勾结妖逆决计错不了,且看思过先生到时如何裁处。”说完朝二人拱了拱手,径领着诸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