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小吉,宜会友、移徙、宴会。
离襄阳城南约二里的地方,有一所“学业堂”,乃是刘表倡办的官学。来此就读的,不是鸿生大儒,就是州郡官吏的子弟。
每天,人们都能在这里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和嘈杂的讨论声。
这天下午,大约是酉戌时牌(晚上7点),綦毋闿老夫子终于结束了《五经章句》的最后一个课时,宣布放学。
诸葛均急忙收拾好自己的书和笔,匆匆出门,向附近的一个小饭馆走去。
在那里,他寄存着自己的小黑。
饭馆的小二远远隔道竹帘就看到他了,对旁边雅座里的人道:“公子,他就是诸葛均,那头小黑驴就是他寄存在小店的。他几乎天天这时候放学,然后骑着小驴回家。小的听大家都叫他‘诸葛驴生’。”
旁边那人点点头,道:“总算等到他下课,真不容易。伙计,待会儿他进来,你请他过来一下。”
小二迟疑一下,道:“公子,他自来是取了小驴就急急回家的,向不在小店逗留半步。”
那人道:“那好吧,他取驴的时候你告诉他,有人要见他。”随手塞了几枚铜钱给他。
小二乐癫癫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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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小二回来了,身后跟着满面疑惑之色的诸葛均。
小二把诸葛均引到雅座,便即告退。
诸葛均看看对方,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便道:“这位兄弟,是你要找我么?”
那孩子站起来,道:“是啊,是我找你。”
诸葛均道:“不知道兄弟是……”
那孩子嗯了一声,打断道:“啊,对了,先问一下,你今年贵庚?”
诸葛均道:“我今年十四。你问这个干吗?”
那人嘿的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我已经十五了,你难道不应该叫我一声大哥么?”
诸葛均瞥他一眼,昂起头道:“我大哥现在江东,乃孙权将军府中长史。你这小小孩儿,也妄想做我大哥,实在可笑。”
那孩子脸色一变,想了一想,又挤出个笑脸:“是我不对。我叫皇甫西,你叫我阿西哥好了。”
诸葛均道:“除了我两位兄长,我不叫任何人哥哥。快说吧,你有什么事?我家好远,得赶路回去呢。”
阿西忍气道:“好吧。”从怀里取出一封书函,交给诸葛均。
“这是有人托我转交给你二哥诸葛亮的信,你好好收着,回去给你二哥。”
诸葛均不肯接,道:“你怎么不自己去我家?”
阿西虎起脸:“我不认识你家。”
诸葛均道:“你不认识我可以带你去,但既然受人之托,你就应该忠人之事。”
阿西道:“你好多废话啊,反正你顺路,快拿好。”摇一摇那信。
诸葛均道:“不行。”转身就走。
阿西恨恨盯着他背影,忙道:“好了,好了,我跟你一起去就是。”掖好信,急忙跟出去。
诸葛均已经骑上了自己的小黑,道:“路还远呢,你怎么去啊?”
阿西瞪他一眼,说道:“不要你假惺惺。”突然一伸手,在诸葛均的驴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小黑驴受了惊吓,猛然张开四蹄,一路小跑而去。
阿西见诸葛均被小驴一橛一撅颠得前仰后合,晕头转向,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诸葛均紧紧握住缰绳,急叫道:“小黑,小黑,停下,停下。”
那小黑驴却不理主人喊叫,一股脑地往下奔。诸葛均无奈,好在回家的方向没错,也只得让它乱跑。
小驴奔动起来,自没有训练有素的战马舒服,诸葛均咬着牙,任它如何颠簸,只是一声不吭地盯着远方,心里却很奇怪:“这个阿西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如此之坏?”
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跑得挺快啊!”正是那坏孩子阿西。
侧头一看,一匹深棕色的高头大马从右边跟了上来,马上坐着瘦小的阿西。
诸葛均本来满腔怒气要待发作,但见了阿西乘马的德性,忽然“噗哧”一声,忍不住乐了。
“你怎么骑那么大的马啊,骑驴不好么?”
“傻了不是,我要骑你那样的小驴,还不得把我颠死啊,那样现在也追不上你了。”
“哼,你才傻呢。那么点个人,骑那么大一匹马,好难看。”
“难看就难看,总比你这破驴强。”
诸葛均脸一红,道:“我只是没训练它而已,要我调教一下,保证比你的马好。”
阿西道:“切,骗谁啊,要真这么容易,你怎么到现在还没驯好马,要骑匹驴子出来?”
俩人年纪相当,一路上吵吵闹闹,倒也开心。阿西自跟了甘宁之后固然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一直以来都接受夫子们教训的诸葛均平日其实也非常的沉默寡言。
所以俩人在20多里的路程当中,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寂寞。
空气之中,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起来。
在汉水以南,襄阳城西30里的地方,山峦起伏,山谷幽深,其中最高的主峰恰好居中,处于众山环抱之下,因此名为隆山。
主峰隆山之下有一个小山村,因山得名,称为隆中。
诸葛均和他的哥哥诸葛亮,目前就居住在这个隆中村里。
阿西随诸葛均到达隆中村时,已是戌时将过,快九点了,诸葛亮却并没在家。
诸葛均大为失望,问嫂子:“嫂子,二哥今天早晨不是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