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飞如今却准备把江东所有的土地都当成了部下将士们的战利品,那就可怕了,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如果各方势力都来学上一学,每到一地习惯动作就是分田分地,那天下的豪门大族,可就有难了。你桓老大也是世族首领,就一点担心没有?
桓阶内心之中并不相信阿飞真会实施赏地令,因为阿飞在公布此项命令的同时,就给他来了一封加急密信,指示他相机拉拢江东的高层官吏和世族的实权人物。照桓阶的理解,孙氏独霸江江东六郡,大半是靠诸大族支持,阿飞这是在打一场心理战,要从内部首先动摇江东的根本。
目前看,这一战术已初步取得成效。
“我是主公的忠实部下,主公若欲取我桓氏之地,我当双手捧上。”
“伯绪勿开玩笑。”顾雍有些悻悻,“飞帅此人如何?我听闻他幼时乃东海贤士?”
桓阶忍不住又笑了:“我主一向自谦,元叹倒是听说分明!你也不用遮掩,如果照你所说,飞帅果真是打渔捞虾的出身,那他一身惊天武艺、文武韬略,从何而来?”
顾雍道:“难道……不错,时人均道:第一飞帅。武功要练到飞帅那等境界,非大富贵者,无能为也。”
常言说“穷文富武”,比起在家苦学经文,古时选修武道者需要更多的财力。尤其要练成当世第一流的武艺。更是需要最强大的师资力量和最完备的饮食体系,而且至少能稳定供应十年以上。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已不再是个人天赋,而是大把大把的金钱支持。
桓阶点头:“我主为人诚厚,眼光独到,棋艺更是新奇无伦。元叹如有暇,不如去江陵见他一面。定会有所收获。”
顾雍大为意动,踌躇道:“飞帅与曹公阳陵陂三局手谈,我听说之后,心甚向往之。不仅我,连我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师妹,也都说过想和飞帅会上一会呢。”
“令师妹是……”桓阶奇道。他和顾雍虽然差了十余岁年纪。相互间却颇为熟悉。南方四绝中,他也就和顾雍比较对脸,一年能见几回,蒯良和司马徽那俩说起来年龄更大一些,如此地理和心理双重的因素作用之下,他反而不怎么愿意交往。
“呵,提起来伯绪你就知道了,天下传为美谈的四大琴王。你应当听说过罢?”
桓阶点头。这种风雅事,大族里传得最快。
“琴圣司马吟。年前尚在襄阳,我也与他会过一面,果然英俊少年,元叹你比起来,可就显老喽!”
顾雍微笑:“伯绪又来取笑。我虽尚未见过司马公子,但他与我师妹交情极佳,你却是离间不了地。”
桓阶吃了一惊:“你是说……皇甫家的那头小凤凰……她是你师妹?”
琴凤皇甫秋!
江东皇甫,春夏秋冬四大公子,传闻这位女三公子,最得皇甫家主心欢。
“正是。昔吾师蔡伯喈从朔方还,避怨于吴,授余琴道,其时皇甫师妹虽幼,却也一同学艺。”
蔡伯喈即大儒蔡邕。这人身材高大伟岸,相貌英俊不凡,而且非常孝顺,知识渊博。既能绘画又通晓音律,天文术数无所不通,还写得一笔好字,被后人称赞说:骨气风透,精爽入神。
但是这个人性情耿直,换句话说是个死脑筋。熹平四年(公元175年),他得罪了将作大匠阳球。没想到这阳球是专权的中常侍程璜的女婿。这翁婿俩就设计陷害蔡邕,把他打下洛阳大狱,差点给杀掉。还好另一位中常侍吕强与蔡邕有旧,设法营救,最后被灵帝判髡钳徙朔方,就是剃光了头发和胡须,颈上套着铁圈,赶到边疆的五原郡服刑。
就这样,那阳球还不依不饶,派了许多刺客去沿途追杀。好在蔡邕人品好,名气大,刺客们都是义气之徒,居然没有一个肯下手的。
第二年天下大赦,蔡邕本来有机会回京的,却又莫名其妙得罪了另一名中常侍王甫的弟弟王智。
当时王智是五原的太守,仰慕蔡先生大名为他设宴送行,酒席里喝多了,王太守就献舞于蔡邕,也是表达名士fēng_liú的意思。结果蔡呆子木头木脑看着,居然毫无反应。
王智恼了,大骂说老爷我载歌载舞,汗流浃背,你个小小囚徒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连点掌声都没有。蔡邕听完,这倒好,他一甩袖子,直接给撤了。
王智丢不起这脸,立马上书朝廷,跟他哥哥一嚼耳朵,蔡老师就只好又去边境地区耍了。这回他去了吴会,一下住了十二年。
这些往事,在吴越之地的清流中传播甚广,桓阶自然尽知。
“真想不到,你与皇甫家的同门渊源,竟是因为蔡先生。”桓阶恍然大悟道。
他的心头,更是暗暗赞叹:“主公,神啊!”
这皇甫家虽然没有顾氏名响,也是数百载不倒的豪族。江东现在论势力名望,顾氏称雄;但说到潜力影响,皇甫家族却更不可小视。飞帅片言只令便惊起作为江东基石的两大家族,真是妙算也!
顾雍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忙解释道:“皇甫夏二公子去岁与贵军小有误会,蒙飞帅大度,释之。皇甫伯父与我小师妹均甚承情,伯绪勿虑。”
他说的是去年皇甫夏随庐江帮的陈江越去增援周瑜,中途与试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