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笑道:“虽然佳句,惜乎太短。”
前一人道:“那么公良来上一首?”
又一人笑斥道:“仲宣明知歌赋非公良所长,偏要戏弄。”大家都能听出来,这话明着指斥仲宣,实际乃是激将。
那公良果然受激不过,道:“也未可知。”
仲宣笑道:“公悌素有知人之鉴,言无不中,议不虚发,公良难道居然不服么?”
公良哼了一声,拍拍案几,大叫道:“左娘子,借你的琴用用。”
内室里一个女子惊喜道:“公良先生要抚琴?马上就来。”
公良兄道:“今日多喝了几杯,就献献丑吧。”
余人大笑,连声称好。
我看将过去,只见东窗下一个长案,坐着三人,皆是帻巾裹发,方领青衿的文人。
不一会儿那颇有姿色的年轻老板娘取来瑶琴,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
公良调了调音,铮铮声起,奏弹起清雅之乐。他想了一会儿,唱道:“瑶浆密勺,满一杯了。挫糟冻饮,要清凉些。华酌既陈,有琼液矣。娱酒不废,沉日夜哦。狂饮尽欢,乐趣多乎?美人既醉,朱颜酡呀!”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氤氲不绝。
过了好久,不知谁先开头,酒馆中骤然爆发出如雷的喝彩声:“杜先生真是好歌好曲啊!”中间夹着那女老板的娇俏笑声。
公悌道:“为曲既捷,音声殊妙。正所谓川为净其波,鸟亦罢其鸣!得闻老杜此等良词美曲,夫复何求?傅某从此不敢乱言了,哈哈。”
仲宣发出一阵啊呜啊呜的欢笑声,如同驴鸣,分外嘈杂难听。
公悌微笑道:“……嗯,仲宣竟然乐的恢复本性,难得难得。”
仲宣嘿的一声,顿时沉默不言。
徐庶低声道:“我曾和飞兄提到的那三十五人,其中的王粲、杜夔、傅巽。”
哦,原来是他们。
徐庶在来襄阳前,就陆续向我介绍过许多侨居荆州的各地士人名流,名闻全国的国家级宝贝便有三十余人,王粲、杜夔、傅巽亦在其中。三人各有所长,王粲字仲宣,善文学;杜夔字公良,精音乐;傅巽字公悌,能知人。都是当今襄阳文化圈里的名士。
仔细打量,傅、杜二人身材高大,大约都是三十余岁的年纪,瘦弱的王粲却似乎要年轻得多。
这时,忽然酒店外有人说道:“公良先生既在,想必仲宣先生也当同案而饮了?”
公良哈哈乐道:“当然当然,外面是仲景先生吧?进来进来,一起饮一杯。”
仲宣脸色一沉,恶声道:“这人怎么阴魂不散了。”
公悌笑道:“被你的驴叫引来的。”
一人自外面进来,大约五十来岁年纪,精神矍烁,双目特别有神。
徐庶低声微笑道:“又是一个,神医张机。”
哦?我盯着那平凡的老头,心想:“这就是池早那家伙说的,名列扁鹊、华佗之前,倍受后世医学界推崇的古医大家张仲景?”
公良和公悌都急忙起身招呼,那人点一点头,道:“原来公悌先生也在。”走到王粲跟前,问道:“仲宣先生,曾服药否?”
王粲翻翻白眼:“服了。”
张机摇摇头:“我在外面听你笑声,就知道你并未服用。唉,你何必轻视自己的生命呢?”
王粲又送了他一个白眼,道:“生死自有天定,我等又何必妄想以人力挽回呢?张先生好意,仲宣心领了!纵然只能活到四旬,那也无可奈何。哦,三日前行路匆忙,受了先生的五石汤,未及答谢,这里有菲薄谢仪,今日正好奉上。”取出两锭银元宝。
张机老脸通红,道:“我只是敬慕仲宣先生的文采,希望为你尽些微薄之力,解除一些身体上的烦忧,你又何必如此侮辱我呢?”道声:“告辞。”一拂袖子,转身而去。
王粲一怔,急跪起道:“张先生,我并无侮辱之意啊!张……”张机却已走远。
王粲摇摇头,自我解嘲地驴笑两声,复又坐下饮酒。
杜夔不明其故,问道:“仲宣,仲景先生是实在人,你又何苦把怒气发泄到他身上呢?”
王粲道:“公良啊,你那日不在,不知道。公悌知道,他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说我身怀奇症,40岁时眉毛会不停脱落,眉落半年就会死去,只有服他的五石汤才可免除病灾。你说,哪儿有这么一回事啊?”
杜夔哦了一声,问傅巽:“他是如此说么?”
傅巽点头:“是啊,就三天前的事,我也在。把仲宣气得晚饭都没吃下去。”
王粲道:“我只说接了他的药,领受好意就得了。想不到今天又追到这里。唉,这老头真是讨厌!别人都称他是神医,我看啊,就算是庸医,也比他强些。”
阿西在旁,听着实在有点不高兴,把碗一放,对我道:“飞大哥,你可听说过一个名医扁鹊的故事?”
我心想:“扁鹊的故事我倒知道一两个,可不知道你想说的是起死回生呢还是病入膏肓。”听他忽然这么大声,知道也就拿我当个话引子,意在点醒王粲,说破了那就不懂事了,便道:“哦,什么故事?快说来听听解闷儿。”
阿西道:“战国时,魏文王问名医扁鹊:”你们家兄弟三人,都精通医术,到底哪一位最好呢?‘扁鹊答说:“长兄最好,中兄次之,我最差。’文王又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