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众人都已各备言辞,准备借此机会发表一番自己的见解,但曹操身体的突然衰弱,明显承受不住更大的打击,使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良久,钟繇起身道:“老臣今天走访了邺都各处,现在城内局势恐慌,民众被一些不良的言论引导,一些商人更是趁机涨价,助推了粮价上涨,所以老臣建议一方面要平仓放粮,平抑粮价,另一方面也要打击奸商,拿几个作恶的奸商开刀,震慑商人,情魏公恳准!”
陈群也起身道:“钟公说得极是,前两天粮价还是斗米一百二十钱,现在粮食既没有减产,也没有被军队调用,说明市场上粮食并没有减少,粮价却突然暴涨,根本原因还是心理作祟,只有我们手段有力,相信粮价很快会被打压下去,钟公曾多次平抑长安和洛阳粮价,微臣推荐钟公主管此事。”
曹操点点头,对钟繇道:“中丞说得有理,就请钟公担起这个重担吧!”
钟繇心中暗骂陈群多嘴,平抑粮价之事从来都是由世子主导,陈群这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吗?
钟繇偷偷撇了一眼曹丕,见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钟繇心中顿知不妙,连忙笑道:“微臣当然愿意为魏公分忧,尽一份微薄之力,不过微臣建议应该以世子为主,微臣愿意辅助世子,早日将粮价降下来。”
曹操确实有点迟钝了,他这才想起应该由儿子来主导此事,幸亏钟繇提醒,他呵呵一笑,转而对曹丕道:“钟军师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足,吾儿就担起重任吧!让钟军师辅佐你。”
其实曹丕也有点为难,一方面他不希望大权旁落,尤其更不希望落到钟繇这种非己派人的手中,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这一次物价暴涨非同往常,可能极难调控。
在权力交接的关键时刻,一旦平抑粮价之事处理不好,使得魏国经济崩溃,已经出任太常卿的三弟曹植会不会再度杀来,这让曹丕不得不警惕。
不过曹丕此时没有选择余地,他只得躬身道:“孩儿愿为父亲分忧!”
曹操身体虚弱,只坐了不到一刻钟便支持不住了,只得让众人退朝,他自己则由侍女搀回宫中休息。
钟繇忧心忡忡向宫外走去,这时陈群快步赶上来,低声问道:“钟公为何又让世子来主导此事?”
钟繇脸一沉,有些不满地对陈群道:“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由世子主导,你却提议让我来管,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吗?”
陈群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懂,但世子经验不足,功利心又太重,总是想利用各位危机来巩固自己的权力,我是担心他又把棋下歪了,反而使事情更严重。”
“噤声!”
钟繇低低喊了一声,陈群立刻不说话了,只听曹丕在后面喊道:“钟军师请留步!”
片刻,曹丕快步赶了上来,躬身施礼笑道:“关于平抑粮价之事,晚辈还须请钟公多多指教。”
曹丕用词很美妙,居然自称晚辈,当然,他在尚未继位之前,他与钟繇都是同僚,他自称晚辈也不为过,只是他从未对任何人这样自称过,所以当他说出晚辈二字时,连忙旁边的陈群都感到刺耳。
钟繇呵呵一笑,“以世子的能力,平抑粮价绰绰有余,我年事已高,恐怕难以给世子太多助力,让世子失望了。”
曹丕的心态也很复杂,一方面他不希望钟繇插手太多,影响自己的权力,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最后若不成功,就由钟繇来承担责任,所以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曹丕便干笑两声,又寒暄几句,便拱手告辞而去。
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陈群,甚至连正眼也没有看上一眼,原因很简单,他的三弟曹植能重新出任太常卿,正是陈群的劝说,让他如何不着恼。
望着曹丕背影走远,钟繇不由暗暗摇头,眼看魏公身体每况愈下,能不能熬过明年都成问题,一旦世子继位,自己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这时,钟繇又想起了刘璟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他心中黯然,他其实也想在汉国开启自己的新仕途,可有时候他却又身不由己。
想到这,钟繇对陈群笑道:“今晚我置一杯水酒,中丞来小酌一番如何?”
陈群连忙施礼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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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都结束了一天的喧嚣和混乱,终于在夜幕降临后略略恢复了安静,但军队无法实行宵禁,街上的人还是太多,每家粮铺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们彻夜难眠,在凛冽的寒风中,拎着钱袋等待粮铺开门。
在邺都东西门附近的一条小街上,一名男子缩着肩膀匆匆走着,他穿着一身厚实的布衣,身材颇为肥胖,步履蹒跚,走路姿势显得略有点滑稽。
他来到一家店铺前,抬头望了一眼,牌匾上的几个字在灯笼下异常刺眼,林记珠宝铺他举手敲了敲门,门上开了一扇小窗,灯光透出,照亮了男子的脸庞,只见他约四十岁左右,不过保养得很好,显得很年轻,但他下巴却无须,喉结后缩,明显是一个宦官。
此人正是邺宫内侍奉天子刘协的大宦官米应,他曾和刘协有着极为亲密的短袖关系,但随着他年长色衰,刘协也渐渐冷落了他,他从大总管沦落为三总管,在宫中已经没有什么地位。
再加上曹丕严控邺宫费用,削减供给,使宫内生活日趋艰难,大家各谋生路,宦官和宫女的数量从五百多人锐减到一百余人,米应虽然还是三总管,但手下只剩下区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