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向张辽身后看了看,又问道:“怎么臧霸将军没有来?”
“启禀世子,按照军方规定,主将和副将不能同时离城,所以卑职便令臧将军守城,没有让他同来。”
“哦!”
曹丕长长哦了一声,又回头问曹仁,“请问叔父,军方有这种规矩吗?”
曹仁呵呵一笑,“规矩谈不上,只是战时确实须慎重一点,张都督的做法可以理解。”
张辽脸色一变,曹仁好像是在替自己说话,但实际上却是在落井下石,他立刻厉声道:“曹都督这是罔顾事实吧!官渡之战时,魏公颁布了十三条军规,其中第九条就是战时主副将不得同时离城,这难道不是规矩吗?”
曹仁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半晌才冷冷道:“我当然很清楚,那十三条军规只是针对官渡之战,文远不必拿出来说事,赤壁之战时,魏公又颁布了十九条军规,却没有主副将不能同时离开这一条,文远怎么又不说了?”
“不管是何时的军规,只要没有废除,为将者都必须执行,如果曹都督觉得我说得不对,我们可以一起去请示魏公!”
“哼!张都督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不敢威胁曹都督,只是在据实而言。”
张辽和曹仁争锋相对,整个大堂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曹丕有意缓和气氛,笑了笑道:“大家都是重臣,这点小事不必争吵,张都督请坐!”
张辽不再理会曹仁,在另一边坐下,曹丕尽量语气温和道:“不知现在汉军情况如何?”
“回禀世子,刘璟虽然撤离合肥,但并没有远去,他现在应该在芜湖或者濡须口,引诱我们追击,让我们进入他布下陷阱。”
“真是有趣,张都督怎么知道汉军没有撤离?现在汉军应该还没有到濡须口吧!张都督居然就下了结论,莫非是刘璟事先写信告诉了都督?”曹仁带着讥讽的语气问道。
张辽摇了摇头,“这不用什么情报,常理推断便可,现在已是十月底,逆风逆流,叶轮船也只有少数,汉军大部分战船怎么返回柴桑?所以我怀疑汉军连巢湖都没有离开,大军就在巢湖之内。”
曹丕询问所谓军情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召张辽来寿春的真正目的是想换合肥主将,让曹仁去合肥清理军队,通过曹仁将合肥之军控制在自己手中,所以他要将主将张辽和副将臧霸全部召来,便于曹仁动手,但现在副将臧霸却留在了合肥,这无疑增加了清理合肥军队的阻力。
曹丕并不甘心,他还可以再用虎符将臧霸调走,让牛金出任合肥副将,曹仁为主将,曹丕正要开口提换将之事,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急奔到堂下禀报,“启禀世子,合肥方面传来紧急鸽信,汉军又有重新杀回来的迹象!”
张辽大吃一惊,腾地起身道:“汉军杀回合肥,合肥形势危急,卑职要立刻赶回合肥,请世子准许!”
曹丕和曹仁意味深长地对望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想到,这必然是张辽的安排,让臧霸发来汉军杀回的假消息,使张辽有借口返回合肥。
曹丕摆了摆手,笑眯眯道:“文远不必着急,且听我把话说完,文远守合肥几个月,着实很辛苦,我想让文远改守寿春,为寿春主将,文远以为如何?”
张辽愕然,原来曹丕是想把自己调离合肥,他沉吟一下问道:“如果我离开合肥,我推荐臧霸将军为合肥主将,臧霸将军善于防御,和汉军对峙数月,对汉军了如指掌,他守合肥,可保合肥不失。”
“臧霸将军我也打算调回寿春,合肥主将由曹都督担任,副将我决定让牛金将军出任。”
张辽的热血蓦地冲上了脑门,脸胀得通红,他明白了曹丕的意图,是想让曹仁掌控合肥之军,牛金为副将,合肥将领的清洗将不可避免了,想到手下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与汉军血战,最后却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张辽再也忍无可忍,硬着脖子道:“卑职为合肥主将是魏公亲自任命,若要调离卑职,也需要魏公的命令,恕卑职不能从命!”
曹丕大怒,将黄金虎符重重往桌上一拍,“虎符在此,你敢不听令?”
“虎符只能调兵,却不能换将,要撤换卑职,必须要魏公手令,
“大胆!”
曹仁拔出剑,厉声喝道:“张辽,你想造反么?”
张辽后退两步,手按剑柄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卑职在去年被授予合肥主帅,镇南将军,有天子节符在手,就算魏公坐镇寿春,也不能轻易撤换卑职,世子要撤换卑职,请先拿出天子圣旨,或者魏公手令,否则,请恕卑职失礼!”
说完,张辽转身大步离去,曹仁大怒,刚要喝令抓人,却被曹丕摆手止住了,曹丕心机很深,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和张辽翻脸,若对张辽翻脸抓人,就等于将父亲的嫡系逼向曹植,自己会得不偿失。
曹丕目光阴鹜地注视着张辽身影远去,半响才冷冷哼了一声,“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我会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