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的往西落去,柳爷爷疲惫的靠在朱府院子高墙上,微微闭着眼睛,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展过。半睡半醒间,还提醒着自己注意朱府大门是否开过,那朱健是否出来过。
大门咯吱的一声,慢慢打开,柳爷爷一下子弹跳了起来,拎着包裹往大门那岀走去,却只见那小厮从门缝中走出来,打开门又立即关上,对着柳爷爷招了招手,微微有些轻慢道“老爷这会儿正忙着呢,让奴才带你进府,这位老爷,跟奴才后边走着吧。”说着也不待柳爷爷多问,就往前走去,却不是进那 正门,而是带他走了角门,那下人门采买进出的门。
到了角门处,柳爷爷步子一顿,那小厮回身看了眼柳爷爷,道“这位老爷,快些走啊,我们老爷可忙的很。”说着的时候,言语满是讽刺,满含轻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是心里难受的很,柳爷爷却不好多说什么,握着包袱的手紧了紧,脚步渐渐跟上前面那小厮的步伐。
这朱府不愧是县令府邸,假山怪石,池塘花圃的,精致的很。那小厮带着柳爷爷七饶八绕 ,沿着抄手游廊,穿过圆形拱门,进了一小院,院子上写的凌云舍,其实倒是不小,凌云,呵呵,壮志凌云么。
走进这院子,看这格局却是个书房,朱健微眯着眼睛坐在罗汉床上,两旁的八宝架上放着古董摆设,左边有个红木雕花圆拱门,拱门内则是个内室,画案,琴案皆有,满满一墙的书,看着倒也有几分书香门第的味道。
“朱兄。好些日子不见,近日可好。”柳爷爷站在堂前,微微有些局促,这心也跟打鼓似的,跳动的不行。
朱健慢慢睁开眼睛,诧异道“呀,竟是柳兄,稀客稀客,来福,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去沏茶端水,还让老爷梯形不成。”
“老爷息怒,奴才刚去了。那茶水正在烧呢,待会儿就有。”那叫来福的小厮忙道。
柳爷爷舔了舔嘴角,忙道“不用不用,我这一点也不渴,不用麻烦这位小哥了。”
朱健喝了口茶。翻眼皮看了眼柳爷爷,又道“柳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嘴角微微勾起,高高在上的看着柳爷爷,柳爷爷站在堂中间,身子挺的直直的。然而脸上的表情却苦的很。
低着头,柳爷爷也不看朱健,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方道“朱兄贵人事忙,今日叨扰,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到这儿,柳爷爷顿了顿,狠狠的握了下自己的拳头。才道“我那两个不孝子,不知为何入了牢。还望朱兄帮个忙。手下留情。”
“柳兄说的什么话,我们什么交情,何谈手下留情之说。不过,柳兄理当知道,我是这儿的父母官,怎么着也得清正廉明,若是每个人都从我这儿走后门,我这乌纱帽岂不是不保,不过,若是柳兄之子是被冤入狱,我倒是可以为你重新断下案,不知,柳兄可知,贵公子可有被冤枉呢,若有,又是被谁冤枉了呢?”朱健漫不经心道。最后一句话,声音微微有些拔高,语气中的轻视以及嘲讽也显露无疑。
就算他知道是他做的,他又能如何?哼,今时不同往日,他可不是那个祈求旁人帮助的落魄书生,如今,这整个县城都归他管,他柳三不过一介白身,就是知道是他所做的,又能耐他如何。
朱健有些玩味的看着柳爷爷,见他虽低眉垂眼,但背却挺的直直的,眉头皱了皱,他以为他是谁,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可以看轻他的柳三少爷么,呸。想到这儿,这朱健又有些不爽。
柳爷爷自是听出了朱健的言外之意,心中虽愤恨,但也不敢跟 他硬碰硬,只轻声道“朱兄玩笑,自是我那不孝子作出不好的事儿来,哪里是被冤枉的。”
“呵呵, 柳兄倒真是清楚的很呢,也成,这事我记在心里,待得了闲,就帮你看看,不过柳兄,我可是父母官,若是那等过分的事儿,我也无能为力,你这心里,可得 有个底啊。”朱健慢慢的抚着自己的胡须道。
“还请朱兄帮忙一二。”柳爷爷道。
朱健看着柳爷爷,只觉得碍眼的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跪在地上求饶,呸,怎么着,还想有骨气不。
“柳兄站着可累,不若坐下来,跟我一道喝杯茶,如何。”朱健玩味道。
“不累,不累,朱兄挂心了。”
“奥。不累,我看柳兄累的很啊,瞧这双腿膝盖,都要碰地了。说来,愚兄还没见过柳兄双膝着地的模样呢,不知,是否也这般有骨气呢。”
柳爷爷一愣,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朱健眼里的鄙视,脸上的讽刺,感受着周身传来的压迫以及威胁,柳爷爷咬着唇,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脸也涨的通红,手上的青筋也鼓了出来。
这一刻,柳爷爷只觉得自己膝盖重的很,心里对自己说,为了两个儿子,就是跪下又如何,可是那腿却仿佛没有任何力气,被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为了儿子,柳爷爷拼命的使着力,汗水粘着衣服,整个人都在跟自己交战着。
朱健靠在椅背上,从中间的炕桌上拿了一个葡萄,吃着,看着柳爷爷纠结的模样,心里高兴爽快的很,只是,这柳老三纠结的时间着实长了些,他朱县令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他想好。哼,这次可不是他求他,他柳老三难道还想保留做人的尊严么。
朱健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轻蔑的看了眼柳爷爷,不在意道“柳兄,想来,你还没想好,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