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九、忍令血食断宗庙
眼下,两人对那起公案还懵然不知。
孙元起怕赵景惠不理解,又接着说道:“你别小看这小小的青蒿素,如果取得专利独家生产的话,每年至少盈利数十万两白银!只怕论文一旦就此公布,外国厂商会不顾廉耻,抢先注册专利的。”
医药的利润向来惊人,以至于有了这样的谚语:除了劫道的,就数卖药的。我们从世界企业五百强的名单中就能看出来,像辉瑞、强生、诺华、拜耳、罗氏、赛诺菲、默沙东、葛兰素史克、雅培、阿斯利康、礼来等企业都是久据榜单,而且位置居高不下,绝少亏损。
马教主说过:“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专利药品的利润,又何止100%?到那时候,所谓的专利法全都变成一纸空文。你要和他打专利官司?好啊,人家一边把药品大卖特卖,一边用赚取的巨额利润聘请庞大的律师团和你死扛,十年、二十年都陪你玩,绝对把你肥的拖瘦、瘦的拖死!
赵景惠微微颔首:“我知道的,这些都依你。”
孙元起又道:“专利注册时,会用‘经世大学药物系黄花蒿素研究学者’的名义。如果可能,学校将成立药厂生产黄花蒿素,一方面固然是想把知识转化为财富,另一方面也是造福民众。现今疟疾依然横行,尤其是在长江以南,特效药奎宁都是靠进口,价格非常昂贵,普通民众用不起,希望黄花蒿素的问世,能够国人带来福音。
“不过你放心,如果成立药厂,会把每年利润的15,按照比例分配给你们这些研究人员;另外再拿出利润的25,拨付给药物系作为研究基金,鼓励新药的开发。留下的60利润,除了药厂供扩大再生产外,主要是给学校及学校的附属中小学,我个人绝不会贪墨一分钱。”
发明黄花蒿素,不仅仅是金钱问题,还包括荣誉。二十世纪初,疟疾在全球范围内危害依然很大,很多科学家都投身其中,诺贝尔奖委员会对这方面也非常重视,在头十年颁出的生理学或医学奖中,就有两届是奖给疟疾方面的研究:
1902年第2届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颁给了美国科学家罗斯,以表彰他“发现疟原虫通过疟蚊传入人体的途径”;
1907年第7届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颁给了法国科学家拉维伦,以表彰他“发现疟原虫在致病中的作用”。
即便是在一百年之后,中国著名女科学家屠呦呦也因为发现黄花蒿素而获得著名的拉斯克临床医学奖,夺取诺贝尔奖的呼声也非常高。何况是现在?估计这个成果一公布,三两年内就能获奖。
能够看淡金钱的未必能看淡名誉,看淡名誉的未必能看淡金钱,能同时看淡金钱、名誉的都是超凡脱俗的圣贤,现实中人却难以免俗。尽管赵景惠是自己的学生,孙元起还是决定把事情掰开说透。
赵景惠听罢,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给我们!我们之所以能发现黄花蒿素,全靠你的指点,我们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实验而已,算不上什么。何况,我们研究组每个月还都有工资呢?那个药厂的利润,我们不能要。”
孙元起耐心解释道:“给你们的分红,既是表彰你们在分离黄花蒿素过程中付出的辛勤劳动,也想通过重奖你们,促使更多的青年学生投身到科研中来,尤其是药物研发。”
“可是——”
孙元起稍稍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辩驳:“好吧,就这样!”
赵景惠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凝重。为了防止赵景惠再说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来,孙元起急忙找了个新话题:“我看刚才你爹似乎对景范很有意见啊,到底怎么回事?”
赵景惠闻言也皱起眉头:“这两年,爹娘在湖北,景行去了日本,家里只有我和景范。景范从小就很懂事,所以我也没太在意他。前几天,全家终于又聚到一块,我觉得景范有些奇怪,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昨天大年三十,家里祭祖,却怎么也找不到景范,等了很久他才回来。烧香磕头的时候,景范却不肯跪。
“景行就问他为什么,才知道这几年他跟着学校里的西洋老师,居然信了基督教。据说信教之后,便不能祭祖磕头、烧纸烧香。爹听了之后,跳脚大骂,说他是不敬祖宗,枉为人子!景行也很生气,要不是我拉着,肯定要痛揍他一顿。”
景范这几年专心读书,没有再和保安们厮混,又碰上长个子,人瘦得跟麻杆一样,哪是景行的对手?估计景行三招两式,就能把他按倒在地,拗成两截。
“爹和景行骂他,我和娘在一旁劝,好说歹说,他才跪下磕头。刚才先生你也看到了,他虽说跪下,其实心里还是不情不愿的。”赵景惠一脸愁容,“我们能劝他一时,却劝不了他一世。只怕逼他越厉害,他信教越深。先生,景范向来最听你的,要不你劝劝他?”
这就是外国聘请教师的坏处,难免会泥沙俱下。即便是精挑细选的老师,上课时也难免会夹带些私货。在湖北,孙元起一脚把所有日本教习踢回国,就是因为他们张口闭口就是中日提携、东亚共荣。在经世大学孙元起也是防范再三,谁知道还是出现了这种问题!
就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