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训恩瞪大眼睛,疑惑地看向杨杰,意思是难道我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紧接着说道:“还请耿光兄赐教!”
杨杰也不卖关子:“张春山与黎黄陂交恶已久,又恃功而骄、骄横跋扈,黎黄陂早就心生不满,故而之前曾与袁项城一起,将张春山设计诓至京城待以闲职。不料张春山却毫无觉醒,反而潜回湖北,呼朋唤友蠢蠢欲动,才迫得黎黄陂大动杀心。但张春山是首义元勋,待以闲职也可,置于边陲也可,驱之出洋、厚禄羁縻、软禁京城无不可,唯独不能杀害。张春山这一死,就让黎黄陂在短期内大为被动。
“首先在政治上,袁项城虽然协助他杀死了张春山,但绝非真心诚意,甚至其中不无故意陷害之意。指望袁项城出面来帮自己,无异于与虎谋皮。而在革命党人看来,张春山有功于民国,黎黄陂与袁项城联手处死张春山是对共和的破坏,也是对革命势力的打击,同盟会必然会因此与他划清界限,甚至共和党也会提出质疑,张伯烈、孙武等人的表态就说明了这一点。如果我们新中国党再在参议院中落井下石,弹劾黎黄陂的议案很可能通过。这样湖北就会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其次在军事上,就像刚才彦及贤弟所说的,黎黄陂虽然拥有8镇军队,但他执掌湖北大权才半年多,其间战争、骚乱不断。其后又对兵员进行裁撤改编,导致他至今尚未能完全掌控所有部队。湖北是革命首义之地,革命有功官兵不少。听说他阴谋陷害张春山,必然会义愤填膺。《史记》中说楚人‘其俗剽轻易发怒’,喜动恶静,稍加挑拨定然可以让黎黄陂自顾不暇。
“第三在经济上,先前彦及贤弟提到川陕资金捉襟见肘,殊不知湖北的拮据更有甚于川陕。过去人们一提到湖北,就会想起‘湖广熟。天下足’的谣谚,想起汉阳铁厂、纱布丝麻四局等轻重工业。但自去年十月以来,湖北一直兵荒马乱。导致农废于野、工荒于肆、商贾滞于途,甚至连看家底的汉冶萍公司都卖给了中华工业机械公司,湖北省都督府只能靠借外债聊以度日。
“如今黎黄陂政治上孤立、军事上不稳、经济上拮据,湖北上下群起激昂。民不聊生。恰好此时方旭初率将校团以及军令司卫兵电请我们入鄂,天时、地利、人和都被我们都占全了,还不算天赐良机么?此时再不出兵将它据为己有,更待何时?”
陈训恩被杨杰说得有点意动,心里开始默默思忖出兵湖北到底有几成胜算。
“彦及、耿光,你们说得有点远了!”孙元起突然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刚才所说的问题关键,不仅在于我们是否要答应方旭初的请求派兵入鄂,还在于如果我们派兵入鄂的话是否合法。张春山遇害消息传出。京城上下一片哗然。为什么会舆论大哗呢?张春山首义元勋的身份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执行的手续不合法。即便手续被斥为不合法。毕竟还是经过了大总统的签署、陆军总长的副署以及军政执法处的执行。如果我们私自派兵入鄂的话,连不合法的手续都没有,岂不是更不合法?那时候全国的舆论又将怎样?
“之前我和中山先生、大总统、少川总理等人谈话的时候,曾一再强调要把政治斗争尽量约束在参议院内部,而不是诉诸武力,从而保证国民日常生活基本稳定、农业工商业健康发展,尽快恢复国家元气。如果现在为了一己私利而食言自肥的话,孙某有何颜面在此面对他们?又有何面目去做教书育人的教育总长?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开私自兴兵、破坏共和这个先河!”
“先生!”杨杰皱眉叫了一声,“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何况湖北对于四川至关重要!川陕虽然有夔门之险、崤函之固,号为天府之地,但从全国格局来看,气象却略显局促。因为川陕的南、北、西三个方向不是高山大川、瘴疠丛生,就是戈壁荒漠、草原千里,人烟稀少,民夷杂处,形同鸡肋,得失皆无关大局。要想有所作为,只有向东发展。
“向东有三条路,一条由山西出娘子关、平型关直捣京师;一条由函谷关东下,席卷河南、直隶、山东。只是这两条路都要直接面对袁项城的北洋军,而且袁项城早已在河南、直隶险要之地设置重兵把守,短时间内很难撼动。所以只剩下最后一条路,那就是沿长江而下,攻占湖北。湖北为九省通衢,上通巴蜀,下接吴越,北可沿卢汉线直逼中原,南可俯窥湘桂,实为兵家必争之地。现在是天赐良机,‘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啊!”
陈训恩也劝道:“大人,之前湖北都督是黎黄陂,我们还可以接受,因为黎黄陂虽是副总统,但手里只有一省之地,根本无法对抗川、陕、甘、晋四省的合力,所以四川可以高枕无忧。现在如果黎黄陂被劾去职,新任湖北都督绝对会是袁项城的心腹,如果不是袁系人物,大总统府很可能故技重施,效法对付王铁珊(王芝祥)的伎俩,不在委任书上用印。如此一来,长江的咽喉要道就会被袁项城牢牢扼住,那四川就危矣!”
孙元起道:“彦及放心,革命党是绝对不会放弃湖北都督一职的。如果袁项城敢提名自己的心腹担任鄂督,我们新中国党就和同盟会联手,在内阁中否决掉大总统府的任命。”
陈训恩摇头道:“那也不妥,长江水道如此重要,终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