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西面高耸入云的大山顶上吹下来,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雨,如同瓢泼一般的下着,站在哪里都不能避免被浇个通透。
清水河流下来的水红的耀人眼,其间还夹杂着尸体和各种形状的残肢断臂,一沉一浮之间某只伸向天空的手臂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想要重新回到人间。
一群擎着长杆的后生,**着上身只带着一顶斗笠站在河岸边。他们将手中的长杆伸到河里,麻溜的用杆子顶上的弯钩挂住一条胳膊或者一颗头颅,飞快的拉到自己面前,嘻嘻哈哈的将那手指上的戒指、嘴里的金牙、破衣烂衫上饰品扣下来,塞进胸前的布包里。
五六个人有说有笑,忙的不亦乐乎。
“六子,你狗日的又捞到了什么好东西?”站在最上游的半大小子想将一条胳膊上的镯子拽下来。可惜,那条手臂已经僵硬。他抽出背后的砍刀猛然一挥,将本就不完整的手臂砍成两截,摘下镯子看都不看塞进布包。
长了一张麻脸的“六子”,一把将怀里那颗大脑袋上的耳环拽下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看着那个只比自己的麻子脸小不了多少的耳环,有些丧气:“娘的,原来是银的,镀了一层金,害的老子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呸呸呸……。”
“哈哈哈……”其他几个小子一阵大笑,最矮的小子看了一眼麻子脸:“南汉人就算再喜欢穿金戴银,也不会弄这么大一块金子挂在耳朵上,那还不把狗头坠的变成胡麻子那样?”
“哈哈哈……”笑声更响亮了。
麻脸少年扔下手里的长杆冲着矮个子扑了过去,两人在河堤上扭打起来。其他少年只是大笑,眼睛却始终瞄着河中那些残破不全的尸体。
河,叫清水河。山,名回龙岭。是大武与南汉的界河。清水河发源于回龙岭,二十年前清水河还是大武国的内河,随着武国和南汉在回龙岭一战,武国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迫不得已割地求和,这才让清水河变成了界河。
也因为那场大战,大武与南汉再也没有了和平。二十年来,清水河两岸动不动就会发生战斗,不是武人杀了南汉人,就是南汉人杀了武人。双方的怨气积攒久了,便派出几万兵马,就在二十年前的战场上继续厮杀一场。周而复始,清水河两岸的百姓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矮子又瘦又小,被麻子脸摁在地上狠狠修理一番:“老子告诉你,再敢拿我爹取笑,等着狼崽子收拾你!”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动手的时候自然留着分寸,两人喊叫的凄惨,实际上只是摁在泥地里吃了两嘴泥而已。矮子也不计较,甩甩手嘿嘿笑道:“对了,狼崽子今天咋没来?以前干这事他最积极!”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今天似乎少了一个人。
麻子脸将被拉掉的裤子收拾了一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擎起自己的长杆,两眼盯着河里:“不知道,昨夜就不见了!”
“会不会去了……”矮子说着话,伸手指了指西面的大山。
又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下来,呛的几个小子干呕不止。多少年打下来,似乎大家都忘记了回龙岭大战,无论武国还是南汉每一次都会将战场选在曾经流血的地方,在一层层的尸体和鲜血滋润下,那里的土地格外肥沃,就连野草长也比别的地方长的高大、肥厚。
麻子脸略一思考:“还真保不齐,这小子也怪,人家打仗管他屁事,这两年打了三次,只要一动手他就要去看,拦都拦不住!”
上游的小子和个大人一样摇头叹息:“不一样,狼崽子可是喝狼血活下来的,你我谁喝过?每一次打完仗,山里的狼不是嚎叫半个月?说不定他是馋狼血了。”
矮子打了个激灵:“我第一次见狼崽子的时候差点吓尿了,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和恶鬼一模一样!”
“你那是真尿了!当时我就在你旁边,看的清清楚楚,那尿味可不一般,估计屎都被吓出来了,哈哈哈……”麻子脸抓住打击矮子的机会,大笑着将其当年的糗事,再一次进行了宣扬。
回龙岭大战,让两国十几万兵卒命丧于此,尸体漫山遍野根本分不清那块是武人那块是南汉人。令人费解的是,当年两国在谈判的时候谁都没提及将士遗体的事情,那怕是大将军叶伯骥是否也在其中都不敢肯定。从此之后,只要是回龙岭战死的军卒便不再收殓,任凭尸体腐烂或被狼虫虎豹撕咬,或者被附近的村民百姓翻检。
几个小子都还小,家里的大人不允许他们去战场,就只能在河边捞些残羹冷炙。他们也不是随便捞,谁都知道比起武人兵卒南汉人那是真有钱,从将校到马夫,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些油水。一枚戒指,一条项链,即便不是金子也是银子,卖了都是钱。武人喜玉,也只有都尉以上的将官身上才可能有,而且品相都不是很好,根本不值钱。
麻子脸眼睛好手也快,虽然站在下游,收获倒也不少。刚刚摸过两个抱在一起的尸体,找到了一个香囊、一把银鞘短刀,还有一个雕刻了一半的木头小马。一脚将尸体踢进河里,随手将香囊和木马也扔了,只留下那柄银鞘短刀:“奶奶的,都他妈是穷鬼,明天咱们去上面吧?我可以让狼崽子给咱们带路。”
矮子连忙摇头:“我爹不让,去了会被打断腿的!”
麻子脸鄙夷的看着矮子:“没和你说,就你这德性想去也不带你,七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