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师映川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距离这个男人如此之近,他摇摇头,用力甩开这些杂念,向着连江楼快步走去,这时连江楼已经要了两碗热茶,正要拿起一碗喝,听见脚步声便看了过去,却看见师映川正朝这边快步走过来,见他扭头,便展颜一笑,说道:“你别生气,刚才是我说错了。”连江楼见状,拿着热茶汤正欲喝的动作就那么停止了一瞬,他忽然间发现了一件事情,在刚才那么一刻,师映川的笑容如此模糊而熟悉,倾国倾城。
但也似乎仅仅只是如此而已,恰似一梦醒来,连江楼眼神有弹指间的恍惚,望着一脸笑容的师映川,竟是看不清究竟是燕乱云还是纪妖师,当年都是偶遇,那二人一个巧笑倩兮惊天下,一个年少潇洒任fēng_liú,三个人同样都是最无邪,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惟独他连江楼自己时刻记得要走那步步生莲花的长生路,天道大道才是一生一世的追求,于是那两个人,都要撇下,纵然他连江楼还不大晓得情滋味,却也知道最苦是相思。
连江楼无言,低头喝了一口滚热的茶汤,以往种种记忆,就在这浊黄的茶汤之中被泡得模糊不堪,这时师映川来到他面前,连江楼把另一碗茶递给他,师映川双手捧着碗,‘咕嘟咕嘟’地仰头喝了,连江楼自顾自地离开茶摊,师映川连忙放下碗,又丢下一块银子,等不及摊主找零便匆匆跟了上去,却听见连江楼说道:“……当年你母亲的死,事实上也可以说是我造成的,她若非想要以凝华芝彻底脱胎换骨,改变资质之后可以去大光明峰寻我,也不会盗走家族重宝,导致后来的事情,最终也不会死,映川,你可曾因为这件事恨我?毕竟可以说是我令你失去生母,自幼就不曾有母亲照顾。”
师映川未曾料到连江楼居然会问他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由得呆了一呆,此时一副凝神回忆模样的连江楼有些平日里看不到的平易近人,甚至更趋向于一个普通人,唯有那依旧坚毅的眉宇才让师映川相信这还是他的师父连江楼,师映川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他张了张嘴,忽又心中一动,道:“怎么会……我虽然没有见过我娘,不过我猜在那种情况下,她的身子已经被不喜欢的人给污了,还有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凝华芝彻底改变根骨,令她自己配得上你,可以因为能够生下资质极佳的子女而有把握和师尊你在一起,或者踏上和你一样的强者之路,有了与你并驾齐驱的资格,但是服下凝华芝之后,却发现都便宜了腹中的胎儿,自己白白为他人作嫁衣,那个时候我想她应该是非常绝望的罢,因为她再也没有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所以她或许已经有了死志,因为就算是活着,与你也只是陌路,还不如死了,也许还会在你心里留点印象,甚至我觉得那时她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死在你的手上。”
这话并无伪饰,的确是师映川的真切之语,少年说完,便躬身称罪,这样的举动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必要,为刚刚稍嫌放肆的言语而谢罪,或许在旁人眼里这有些大惊小怪的,根本没有必要,但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像连江楼这样一言可决断万众身家性命的上位者,其威严与神祗已无多少差异,不容冒犯。
连江楼听着,反应则是冷冷一哼,看着师映川的样子,道:“……也罢,你说的有道理。”说到这一句,男子却又想起不知什么事情,唇角便抿出了一抹森森冷意,师映川抬头看去,男人的脸上却没有他想象中的不快,也没有往常那凌驾于凡物的漠然与寒冷,此时师映川所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样子,清清玉润,极是英俊,那是很多年前还年少的连江楼,不懂得情滋味的他。
“这、这……”师映川看着连江楼的身形,心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念头,师映川说不清楚,可是心里却胀胀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酵,正孕育着一个期待的芽苞,师映川有点慌张地捂住心口,连江楼见他发呆,便按一按他的肩头,手刚搭上,就有一阵暗香随之袭来,道:“怎么了?”师映川心神却是微微一震,眼前的情景尽数都晃了起来,又散去,他澄清心神,道:“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师尊你……好象我总是没办法看清楚师尊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每当我觉得好象自己已经很了解你了的时候,又突然发现原来还早得很,我根本就琢磨不透……”师映川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在小的时候就来到连江楼身边了,本以为自己不敢说看透了这个男人,但至少也已经是很了解了,然而这时到底还是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个男人依然没有足够的了解,于是说着说着,师映川的话音就渐渐低了,最终闭口不言,显得有点沮丧,连江楼听了,正欲开口,师映川却忽然又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