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平静,只是那赤色的眸子却仿佛火焰一般透澈,偏偏又渗着无边寒意,他长眉微皱,反手一压,顿时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自他身上汹涌而现,将几乎实质的青莲重重打向水中,完美无瑕的绝代姿容在细雨中显得微微朦胧,整个人也随之入水!
师映川犹如一柄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劈开江面,片刻,但见江水喧沸翻滚,不时掀起巨浪,几次呼吸之后,突然间三条身影破水蹿出,其中两条黑影果断分别向东南两个方向而去,而一条淡如轻烟却渺如鬼魅的青影毫不犹豫地就追上了奔往南边且伤得最重的黑色身影,远处晏勾辰在其疾冲而去的瞬间,双眼几乎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纵然距离很远,却也只觉得仿佛听到了刺耳的音爆,庞大如山的无形压力铺天盖地,一颗心被逼得瞬间停跳,而疾驰向南的那人则只觉一股冰冷杀机死死笼罩住全身,纵然心知不妙,但此人仍没有丝毫放弃之意,暗中积蓄力量,就准备给予对方一记重重反击,然而就是这时,突然肩头一紧,刹那间竟是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抓住了左肩!那纤纤玉指犹如铁钩,只听一个声音冷笑道:“……死罢!”
黑影几乎来不及卸力,身后之人五指如钩,就已抓住他狠狠砸入水中,自己也紧随而下,仿佛两道青黑匹练同时入水,不过片刻,江水便被搅合得就像是遇到了风暴的海面,支离破碎,晏勾辰所在的画舫早已远远遁开,只能遥望着远处那好似有无数洪荒巨兽在水下血战一般的江面,在这样可怕的战斗中,操纵画舫的侍卫根本不敢耽搁哪怕片刻,竭尽全力驾驶着画舫疾遁而去,惟恐被战斗所波及到,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之后,突然间一声厉啸震荡天地,一道身影如同箭矢般自水下飞出,恍惚间,远处晏勾辰只觉得眼前闪过一抹惊艳绝世的剑光,师映川深邃的眸子中隐着无尽寒意,长啸不绝,声音向四面八方传扬开来,他身周围绕着北斗七剑,下一刻,寒光惊现,无比璀璨夺目的剑光四散迸射,将附近的空气切割得支离破碎,师映川脚下踩着江水疾掠向东面,如履平地一般,整个人几乎与夜色相融,似乘风而行,逐月而去,但见袍袖迎风翻卷,却诡异地没有响起丝毫衣袂猎猎之声,眨眼间就已经远去无踪。
直到返回宫中之后,晏勾辰还是久久心潮难平,静静负手站在窗前,他的面部轮廓清晰,儒雅俊美,透着一股令人敬畏的帝王威严,但是只要他想,那么这张威严庄重的面孔上随时都可以露出仿佛春风般温和平软的笑容,瞬间就能解除其他人的戒心,让人觉得可信可靠。
外面雨打芭蕉,声声淅沥,抚平了略觉燥热的夜晚,殿内广阔空间垂挂着层层轻纱,有风徐来,如同水波初兴,波动滚滚,恍若一个迷离的梦,却又那样的泾渭分明,晏勾辰的影子在灯光中拖得长长,依稀扭曲地投影在墙上,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握结成拳,又缓缓松开,一时间忽然表情中微带了一丝莫可名说的异样之色,最终幽幽叹道:“五气朝元大宗师啊……”
今夜注定不能平静,宗师之间的激战,即便被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但那动静也还是瞒不了人,因此虽然事情发生的地点较为偏僻,也还是很快引来了高手前去探察,想必此事在最短的时间内便会在帝都上层之间传播开来,毕竟这样的消息,注定了不可能被封锁。
周围一片寂静,唯有雨声依稀,未几,多了一条修长身影立于殿中,青衣如莲,一双幽暗凤目映着明亮灯光,分明可见其中流动着一层似乎比之前更加深沉的血光,若是熟悉的人看见,就知道这是杀戮之后的表现,师映川犹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披散于身,顺着身体线条垂下,摇曳于腰间,从头到脚不沾一点水渍,两只手被宽大的长袖所掩,只露些许雪白的指尖,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清净完美之意,与周围的一切都融合在一起,和谐无比,非常的纯粹乃至于纯净,毫无一点波澜,师映川走向晏勾辰,在激战之后,本该有战意沸腾未平,然而此刻他看起来却是宁静如水,在灯光的照耀下,眉宇间更是浮现着淡淡一抹冷漠,平声道:“……你在等我么?”晏勾辰听到声音,蓦然转过身去,目光熠熠定在师映川身上,片刻,就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果真已跨入五气朝元之境了么?”
“不错,我已经突破,就在前几天。”师映川抬头看着晏勾辰,嘴角噙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他赤白分明的眸子亮如星辰,清清楚楚,韵味悠远,伸手抚摩着晏勾辰的面庞,道:“我原本可以更早走到这一步,但当年我因为连江楼而伤了身子,导致我一直迟迟不能突破,如今终于脱去枷锁,拨云见日,勾辰,我本以为我会欣喜若狂,但当这一日终于到来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很是平静,并没有太多的激动。”晏勾辰心中复杂难言,顿一顿,就转了话题,道:“那两人……”师映川缓缓挑起嘴角,淡漠而笑,就在这一刻,晏勾辰被他容光所摄,仿佛看不清楚他的面孔,能看到的只有那一双于无尽幽深中燃烧着鲜红火光的诡美眼眸,师映川原本雪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此刻却是晕红得如同涂抹了胭脂,就像是人吃了极滋补的东西之后才会有的反应,他冷冷轻笑道:“那两人被我抽取全身生机,大宗师气血旺盛之极,乃是世间最顶级的享受啊……”
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