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琰的葬礼过后,纪桃便与向游宫离开了,继续过着两人隐居的日子,而已经成长为一个俊秀少年的梵兰督作为季平琰的幼子,在父亲去世之后,依旧留在承恩宗,由叔父师倾涯照顾,师倾涯怜他自幼失了生父,现在又失去父亲,长姐也不在身边,身世孤苦,不免越发疼惜他几分,让梵兰督与其未婚妻、白缘之女白染堇居住在白虹山,时时照拂。
这一日午后,师倾涯在书房整理出几本剑谱,命人召了梵兰督前来,将剑谱交到侄儿手上,嘱咐他勤加练习,又勉励了一番,才让梵兰督回去,一时师倾涯回到自己房中,上榻打坐,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师倾涯睁开眼,起身倒了水喝,既而就去书案前铺开纸笔,开始写信。
不一会儿,师倾涯刚写完信,用嘴吹干墨迹,忽有人自外面掀帘而入,一面说道:“……我刚刚练剑回来,就听下人说,你早就从书房回来了。”师倾涯‘嗯’了一声,继续吹着信纸,那人来到他面前,将手中长剑放在一旁,看一眼他手上的信纸,问道:“给谁的信?”师倾涯随口道:“给父亲的。”那人顿了顿,才又说着:“信里写的什么?”
师倾涯也没有什么可瞒对方的,就直接说道:“无非是宗门内的一些事情。”那人静默了片刻,嘴唇抿起弧线,既而道:“就没有谈别的了?”师倾涯抬起眼皮,入目处,是千穆清俊的面孔,师倾涯继任宗主之后,作为他的情人,千穆自然也就长期留在了承恩宗之内,此时师倾涯听到对方这样问,就不由得皱了皱眉,投以一个询问的眼神,道:“什么意思?”
千穆看着他,目中忽地精光大盛,沉声道:“我的意思是说,除了一些所谓的正事之外,难道你就没有在信里与你父亲提到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说,你我之间的……婚事?”
“婚事?”师倾涯不由一怔,脸上顿时露出意外之色,千穆见其如此,面容就变得微微冷峻起来,他定定望着对方,目光锋锐,紧接着突然就笑了一下,却就此有一道无形的压力渐渐生成,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目视着男子,漠然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整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情绪,但事含了十分繁复的信息,表达出了很多意思,只听他慢慢说道:“二郎,你和我在一起已经多少年了?你自己算一算。”一说完,千穆随即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道:“我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难道你希望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做情人?保持着这种不知所谓的关系?”
听到这里,师倾涯的眼神终于有些变化,他把写好的信放下,起身道:“好好的,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千穆听了,微微一哂,他本不愿以此应对,但此时心躁不已,有怨气相冲,却也容不得他再一味地沉默下去,就沉声说着:“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提起我们的婚事了,但你却总是推脱着,说还没有做好成家的准备,那么,现在我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决定?一年,两年,还是更久?哪怕三五年甚至更长一些,但你只要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也好!”
师倾涯顿了顿,既而皱眉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好么?”千穆蓦地失笑,虽然好象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此时他这样笑,本身就是一种反常,就听他说着:“好?二郎,你听着,我不想做你的情人,我想与你做夫妻,堂堂正正的夫妻!”说着,见师倾涯面露微愕之色,心中不觉忽地沮丧起来,对于自身情绪的控制,也未必还能够再像平日里那样从容,平时他总是迁就对方,然而在此刻,千穆却发自心底地烦躁,莫名地,他就想起了当年师倾涯与晏长河在一起时的场景,那时师倾涯的眼神,那看着晏长河的眼神,他现在都还能够记得清清楚楚,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一开始没往某个地方想的时候也就罢了,但如果一下子想过去了,那么就会偏偏一个劲儿地往那边想,止也止不住,再怎么打算平静以对的事情,却也还是架不住反复的猜测与怀疑,在这样的情形下,哪怕千穆理智上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却也终究控制不了自己,他攫视着师倾涯的眼睛,以一种看似冷静、没有将半点真实情绪暴露在外,而实际上却有些古怪的语气道:“是因为晏长河么?因为他,所以你不肯与我成亲?”
不等师倾涯回答,千穆的一根食指已挡在了他的唇上,阻止了他开口,用冷硬的语气道:“因为晏长河,你还是忘不了他,忘不了你的第一个情人,我说的可对?你与他之间,当年是迫于形势而不得不断了关系,但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哪怕与我在一起生活多年,也仍是如此,对于这一点,你要否认么?甚至直到如今,你都不肯将自己交给我!你让我怎么想g呵,倾涯,你出身高贵,所希望拥有的,想要达成的目的,到了后来都必然能够拥有和实现,而我呢,我想要的只是你而已,我们安稳地成家,生活在一起,但你却始终不肯满足我的要求!”此时此刻,所有的愤怒、不满、焦躁、怀疑、担心等等负面情绪,正吞噬着千穆的心,内外交煎之下,比起从前只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