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馨给精神病院挂了电话,两个出诊的男医生加上厉苍,好不容易才制服了失控状态下力大无穷的卢广民,给他注射镇静剂后送上了救护车。
回去的路上,夏梓馨闷闷不乐地坐在副驾上拨弄着安全带:“这条线索又断了。”
“没有断。”厉苍若有所思地说,“他那天晚上一定看到了些什么。”
“就算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完全录不了口供。再说,也有可能是他杀了人后因为害怕发疯了。”
“杀人手段呢?卢广民的智商整不了那么一出——有这智商这手段的人,估计也不会发疯。”
夏梓馨弹直身躯说:“那会不会——卢广民是装疯的?”
厉苍不以为然:“他有这工夫装疯卖傻,为什么不在我们去找他之前潜逃?”
“所以你觉得人不是他杀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现在没有任何人能排除嫌疑。我在前面靠边停车,你自己坐车回家,我还有地方要去。”
在卢广民家里一折腾,现在已经四点多了,案情没有进展,夏梓馨也不是非回警局不可,厉苍放下她后,就独自一人驱车前往迷津道。
原则上,他是个信奉科学侦察手段的人,实际上,大多数时候处理案件,他会由着自己的思绪被一种说不清楚的神秘感受牵引着走。
同僚们把这也归结为他的野路子,像某个时刻一激灵就揪住了案件的核心,一揪一个准。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反正有时就是他觉得对,他就去做。
现在,他又一次让这种第六感带着他回到了凶案现场——按照尸体解剖结果,黄一朵死于一周前,那么迷津二十二巷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停好车徒步进巷子,两边墙根每隔几步就有燃尽了的香烛和祭品,那是附近的居民为超度亡魂而供奉的。
不过是傍晚,巷子已提前入了夜,抬头仰望,只能看见一小片狭长的天空,人仿佛置身井底。
发现尸体的两栋房屋之间,不过十来米的小短巷口封上了警戒带,厉苍拉起警戒带钻了进去。
被扔得四处散落的纸箱依旧在原地躺着,尸体原来歪靠着的墙边用粉笔画了一个人形轮廓。
厉苍走到那轮廓前蹲下,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手撑在地上,躺进了那个轮廓中。他张开自己的右手虎口,贴在了脖子上。
尸体刚发现的时候,脖子上是有勒痕的,表皮没有破损,痕迹范围较粗,他一个非法医专业的外行人都看得出那不是被绳子勒的。后来当尸体发生变异,这勒痕就随着皮肤变黑消失了。
他在心里与自己对话:“黄一朵,你被勒住脖子的时候没有挣扎,你甚至感觉不到痛苦,因为你已经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现场没有留下你的血迹,你的血不是在这里被抽干的。
“你已经死了足足一个星期,杀你的人用某种我们现在还不了解的手段来保存你的尸体,这很可能是你的尸身被我们发现后,一天内产生了急剧变化的原因。接着,你被带到了这里。”
厉苍像是看到了一个人影把黄一朵丢在了地上,然后直起身子走向巷子深处。他爬起来,跟了过去。
这个时候,墙角堆放着的纸箱还是整整齐齐的。厉苍看到想象中的那个人影挥手推倒了最外层的纸箱。
不对。他合上眼缓了一缓,再睁开眼时,他看到眼前的人影一化为二。
是的,现场不可能只有一个人。至少有两个,他们在这里发生了剧烈的打斗。
这么想着,厉苍便看到了两个缠斗的身影,其中一个可能是卢广民,也可能不是。即便不是他,他也肯定目睹了打斗的全程,他所看到的,足够让他震惊到发疯。
厉苍走近带有五道划痕的墙面。
划痕是由上至下的,颜色与墙面的灰黑相比显得很新鲜,顶端高度接近人的身高,划痕起始位置中间一道最高,最左边那道最矮,完全契合黄一朵右手的五指指尖。
厉苍再次把自己的五指贴了上去。确实也可以,不过明显他的五指没有完全张开,留下这爪痕的人,手比他要小。
要不就是凶手故意把五指距离缩小了,模仿着黄一朵的手型。
厉苍加重力度,在墙面上抠了抠,只抠下了表面薄薄的一层黑色死灰。
尽管如此,他还是更加认定了这是两人打斗中留下的。说不出的原因,他愿意相信杀黄一朵的不是一般人,拥有不平凡的力量。
——目前收集到的所有线索,也指向这一点。某种他们无法解释的强大力量。
厉苍脑海中像掠过一道银光,眼前厮打的人影不见了,他看到了那个养狼的怪异少年林默。
没有手机信号的果园,以迷津二十二巷为中心,方圆两百米内同时失灵的监控,似乎也存在着某些联系。
厉苍决定马上回到警局,亲自再查找一遍有关林默的所有资料。
如果是以往,他嗅到了案子相关人员中的谁嫌疑最大,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回来再说,可这次不大一样。
他不是怕抓错人,他是完全没有把握能找到证据。除了自己的直觉,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指向林默。
监控里拍下了林默的身影,但并没有拍到他出现在凶案现场。至于手机信号、林默身上的神秘力量,得了吧,厉苍自己也觉得这些想法荒唐不已。
回去警局路上,他很不幸地又遇上了堵车,当他把车子开进警局地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