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乱作一团的时候,老狗已经走到狄猛门前,偎在角落里,就像一个暂时栖身于大户人家门前的乞丐,又像一条看门的老狗。
门开了,狄猛大踏步地走出来,街上如此骚乱,以河洛大侠自诩的狄猛,怎么可能置若罔闻。
名,是个好东西,也是一个负累。你一旦背起它,有些事你就必须得主动去做,你不做,名就会离你而去。
“什么人街头寻衅,狄猛在此,尔等……”
狄猛的开场白还没有说完,角落里的老狗就猛地蹿了出来。
老狗的年纪大了,腿脚也确实不灵便了,出刀也远不及他当年灵活,他退出江湖,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识时务,不得不退出。
但是,剧太恒许给他的好处太丰厚了,有了这笔钱,便有了棺材本儿,所以老狗再度出山。
刀,划过一抹寒光,直刺狄猛的肋下。
刀从这里刺进去,可以直透心脏,一击毕命。
狄猛正嗔目大喝,向着街上咆哮。
但是,刀尖刺破狄猛衣衫的时候,却响起“叮”的一声。
只这一声,老狗心便一沉,他知道,完了。
一杆齐眉精铁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老狗的刀尖处,这杆精铁殳上附带精美龙纹,看上去甚是精致。那锋利的短刀,都没有在上面留下一点痕迹。
一击不中,老狗一个跌扑,转身就走,但是狄猛已健步追了上来,手中一杆精铁殳如同一条蛟龙,呼啸随风,陡然螺旋般一搅,老狗手中的短刀迎声飞上了半空。
“大胆,竟敢对老夫下手,我等尊师邹阳,乃天人下凡,绝不会饶你。”
老狗一声大叫,急急撇清于邹阳。
狄猛先是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笑意:“哦?哈哈哈哈,邹阳妖人的大名,狄某自是听过的。可是,狄某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会派人来刺杀于我?”
狄猛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精铁殳,把它呼啸运转如风车一般向前逼近。
狄猛道:“你还不如不要说及来历,狄某或还以为是昔日仇人登门,你今既然这么说,狄某已不必问,是剧太恒派你来的吧?”
老狗一咬牙,掉头就跑。
狄猛身形一闪,已然追了上去。
这狄猛能取剧太恒而代之,一身武功果然了得。
从老狗的角度来看,此人的武功已在剧太恒之上,当初剧太恒声名地位已定,他已无法撼动,所以有意藏拙而已。
“呜——!”精铁殳棒螺旋转动起来,打出一阵尖锐呼啸,螺旋转动的殳头倏然化作无数光影,向前一个捣动,老狗慌张跌扑,用醉打地趟的奇门招术勉强避过,动作显得极是难看。
狄猛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手中铁殳挥、砸、击、扫,力道不但凶狠,速度也丝毫不减,老狗哪里是他对手,仓惶躲闪数招,急急转身要逃,被狄猛一殳敲在他的后腿上。
“咔嚓”一声,老狗的一条好腿立时被打折,断处粉碎。
老狗痛呼一声,贴地滚了几匝,几乎痛晕过去。
狄猛跟踪而至,老狗急呼道:“不要杀我,我招,是剧……”
“噗!”
狄猛一殳敲在他的头顶,登时脑浆迸裂。
狄猛旋即一脚,把他踢飞出去,摔在墙边地沟里。
狄猛轻易也不杀人,洛阳毕竟有官府的强力统治,但是今日城中大乱,这死者大可推在制造混乱者的身上,狄猛倒不担心。
狄猛把铁殳在水中洗去了上边的血迹,提在手中向大街上走了几步,眼见一路行去,处处都是尸体,每一具似乎都是被一口锋利的刀切中要害,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是谁?真是个杀神啊,我不及他。
狄猛与剧太恒不同,虽然在在剧太恒离开后,他趁势便在洛阳崛起,成为洛阳所有游侠的扛把子。
但是与剧太恒那种黑白通吃的伪君子不同,狄猛自有产业,他的生意是以给商队当保镖护卫为主,与洛阳商社关系极其亲密。
当初选择这一行业,也是为了托庇于商贾,避免剧太恒对他下毒手,同时避免与剧太恒争风,但也因此,得以拥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一支力量,这才得以在市井游侠中出现权力真空的时候,趁势而起。
狄猛在路口站住,正四下望去,旁边巷中突有一道人影掠了出来。
狄猛一转身,手中铁殳便向那人指去,两人同时一怔。
从巷弄中钻出来的正是周天行,他追丢了。
秦泽若想走,以他的速度,又有谁追得上他?
狄猛一瞧来人,身上并无杀气,连一滴血都没有,忍不住问道:“你是何人?”
“天机城周天行。”
周天行并未隐瞒身份,他也不能隐瞒,今日突如其来的杀手,直指他们是邹阳余孽,这个帽子一旦扣实,天机城就会被朝廷派大军剿平。
近来,天机城开放教授各种技艺,为百姓研制各种农耕器具,这对上层社会也是有益的,所以墨门的声名近来颇好。这也是行凶者直指他们是邹阳余孽而不提天机城的原因。
那他就要把天机城与邹阳划清界限。
所以,周天行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并大声道:“妖人邹阳与其余孽,不知与什么人大打出手,墨门最重和平,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因而出手制止。”
街上此时已有行人战战兢兢出现,周天行这番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袁采薇入城时,邹阳曾凭空出现,大打出手。
那一战,邹阳或有意若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