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水袁府披了红!
消息传开,附近的百姓都围拢了来,对着袁府的府门指指点点。
已然黄昏,这年代举办婚礼,都是在黄昏之后,所谓婚礼最初本就叫“昏礼”。
只是,袁家这场婚礼,真是简单潦草到了极点。没有纳采,没有问吉,没有三媒六证,
王家显然是打着羞辱袁氏的目的,这才如此草率。
可笑的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袁,这本是一损俱损的事儿,袁门正房袁采昊居然为虎作伥。
负责操办婚宴的袁府家臣奴仆们,也都披红挂彩,不断的出入袁府,做着种种部置。
只是这些袁府家臣们一个个无精打采,臊眉耷眼,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办喜事,倒像是在办丧事。
人群中,一个村妇尚不知就里,扯了扯旁边一个啧啧叹息的老妇人一下,悄悄问道:“嗳,老姐姐,这明明是办喜事呐,怎么这些人都跟办丧事似的?”
那位老妇人知道袁府的一些事情,屑地撇撇嘴,道:“哎,是结冥婚呢,懂吧?听说汝南王家惹怒了山神,死了不少人,想让那个死这算个什么事儿?
王家二少爷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纨绔,欺男霸女的事儿没少干,现在死都死了,还要娶了袁家大小姐!啧!就是普通人家,也不愿意为了一笔聘礼,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守活寡啊,何况那可是袁家大小姐,哎,也不知道袁家怎么想的。”
另一个村妇凑了过来,低声道:“我听说,是袁家的族长袁采昊贪图王家的财物,所以把妹子给嫁过去,真是造孽啊,他们袁家够有钱了,为了点儿彩礼,把妹子往火坑里推,忒刻薄了些啊。”
三个窃窃私语的村妇正为袁采薇鸣不平,旁边人群中忽然有人指着远处喊道:“哎,快看,王家接亲的人来了!”
道路远处,十六个挺胸叠肚、牛高马大的王府家将一步三晃地簇拥着披红的轿车,颤悠悠地走了过来。
王家虽然要羞辱袁家,但王家的排场却不能丢。十六个负责接亲的家将是王翼特别挑选出来,为的就是向汝南百姓展现一下王家的威风煞气。
十六个牛高马大的家将簇拥着轿车,拉车的四匹牛,牛角上也披着红,慢慢地驶到了袁家门口。
那领头的家将鼓足一口丹田气,对着袁府门内高喊一声:“新~人~出~门~呐!”
两个家将趾高气扬地抬出一匹艳红的毡毯,奋力向前一掷,刷地一下滚开了去,就在府前一路铺开,柔亮殷红的缎子从披红的牛车一直铺到了府邸门前,引来周围一片惊叹。
围观的百姓都是附近的平民与佃户,也有一些富农、小地主,哪里见过如此豪奢的做派,自然免不了啧啧赞叹。
吹吹打打的音乐声响了起来,过了片刻,袁府洞开的大门里,一袭绿色嫁衣的袁采薇由两个侍女扶着,阖府上下排着队伍陪着,从府中款款地走了出来。
这时代,还没有新嫁娘要凤冠霞帔大红嫁衣之说,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红男绿女”,成亲时,男方要穿大红袍,而新娘子则要穿青绿色衣裳。
这个时代也还没有红盖头的说法,袁采薇手持一柄精美的香木团扇,遮住了鼻子往下的一半容颜,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踏上了铺地的红缎毡毯。
袁采薇抬起黯然的双眸,看了眼红毯尽头的披红牛车,目光微微一垂,款款向前走去。
围观的百姓们一脸的惋惜,目送着手持团扇的袁采薇轻移莲步,走向牛车。
袁采薇持家有道,对待自家佃户甚厚,逢年过节都会发放些腊肉粗布之类的礼物。若有庄上的佃户生了病,袁家也会安排医生给免费看病开药。如今看到袁家大小姐被逼迫到这种地步,周围佃户村民们替她出头是绝不可能的,但一掬同情之心,还是发自真诚的。
负责迎亲的王府家将眼看新娘子将要走到近前,连忙毕恭毕敬地弯下腰来,只是眼底却不经意地闪过一丝鄙夷。
“有请,新娘子上轿~~”
迎亲的家将头目高唱了一句,将脚踏放下,车马打开。
袁采薇走到车门前,沉默了一下,回首看向自家的门楣,高高的匾额上,“臻水袁氏”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是她兄长袁采然的手书。
袁采薇的眼睛亮晶晶的,渐渐染上了一层泪光。
她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去,轻轻一提裙裾,就要走上牛车。
从今天起,她将不再是臻水袁氏的当家人,不再是尊贵的大小姐,而是王家的一个冥婚媳妇。要受无尽的羞辱与耻笑了。
不过,她忍了!只要还能保住臻水袁氏这块牌子,她就算付出一切,也终有一日,要让“臻水袁氏”的堂号,响彻天下,留名千古!
袁采薇咬着牙,倔着骨,足尖抬起,踏在了登车的脚踏上。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流烟似的影子呼地一闪,站在牛车前的几个王府家将只觉眼前一花,疾风骤卷而过,尚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采薇一脚踏着脚踏,正要举步登车,忽地纤腰一紧,罗裙被风扬起,双脚也离开了地面,再一定神,她便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离那牛车百余步外的一棵老槐树下。
她的小蛮腰,仍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揽着,袁采薇扭头一看,惊道:“阿泽,你怎么还没逃?”
秦泽放开袁采薇,因为这难得的肌肤之亲,激动的心头乱跳,脸庞发红,他不敢去看袁采薇的眼睛,只是抱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