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叮、当!”
偃师城,郊外的一处农庄中,一座小型的铁坊内传来“叮当叮当”的打铁声。
墨天机穿着一条犊鼻裤,奋力挥舞着手中铁锤敲击在铁块上。似要将胸中的怨气发泄出来。
配合他的那个同门钳着通红的铁具,默契地转动着,墨天机就像在打一团韧性十足的面团,将那铁坯在他的铁锤之下不断地揉炼着。
铁锤每次敲击在铁块上,都会迸起一大团火星,蹦跳的火星弹射在他的胸膛上,旋即就泯灭开来,墨天机丝毫未觉。
一柄锄头在他细心的敲打下,逐渐地成形了。
墨家的弟子无论术派还是武派,都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必须要掌握一技之长。作为外出游历的根基,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都必须如此。
在第四代钜子的时候,一位精通武艺的武派长老创出了一种能在打铁中锻炼体魄膂力的方法,是以武派弟子多学铁工之术。
墨天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随手拿起旁边巨大陶罐来扳了一口,然后将这柄打好的锄头丢到水桶中淬炼。
“嗤——!”
一团白雾从水桶中升腾而起,受冷水一激,铁器表面黑皮纷纷爆裂,露出暗青色的钢体。
墨天机丢下铁锤,看着黯淡的火炉,露出一抹疲倦地神色。
自从离开天机城后,追随他和黎长老的弟子约有百余人,其实这百余人要吃饭并不难。他们擅长铁工和匠造,这都是很容易找到饭碗的技艺,论起这两样本事,谁比得上墨家?
真正让黎长老和墨天机感到棘手的是人心。这些墨门弟子很多都是常年生活在天机城的,以前就算做工,也是天机城接活儿,他们就在天机城中打造,何尝见过外面繁华的世界。
如今甫一接触世间繁华,而且没有了师门的约束,有些便经受不起诱惑了。以前在天机城时人人平等,人人如一,倒也没有什么心机算计。
然而如今离城第三天,便有两名弟子禁受不起当地泼皮闲汉的引诱,参加附近村落的桑间濮上。其后便因帮着这几个泼皮闲汉打架,将一名豪门弟子给打了。
虽说那豪门弟子并非什么好人,欺男霸女、品行恶劣,只是这两名墨家弟子明明是给人当了枪使,现在那几个泼皮无赖浑然无事,倒是那两名弟子坐实了罪名,被收了监。
黎长老和墨天机面对这种局面,也有些束手无策了。他们没办法带着百十号人求生存,大家须得分开来,成群,这样接些营生才容易,但如此一来,便谈不上对他们进行管束。
如此一来时间一长,这些四处流离打零工的墨家子弟,就难免要和他跟黎长老渐渐疏离。实际上就算他和黎长老,现在也是很难见面。
他想坚持自己的道,他一直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能力,可是现在却有一种举步难艰之感。
又一块铁坯放上了铁砧,墨天机一咬牙,再度抄起了铁锤,他现在只能把满腔愤懑,发泄在这一记记锤打之中了。
……
天机城中,碧水潭边。
几个赤膊壮硕的墨者只穿着一条兜裆布,奋力推着一只巨大风箱,炉内跳跃着一簇青白色火焰。热力逼人。
每每推动一次风箱,炉内炽白的火苗便会“呼哧”一声爆蹿起了数尺。
火炉内一团暗红的铜液正在缓缓流转,这团铜液内隐隐夹杂着点点瑰丽的星光,仿佛星空一般深邃,添加一层神秘缥缈的色彩。
邹阳一身的宽袍已被汗水给浸透了,边缘处甚至都结了一层白花花的霜盐。可他却丝毫不顾烈焰酷热,只是瞪大眼睛看着炉内流转液体,双拳握的紧紧的。
“一定要成功啊!老夫一生的梦想能否实现,就全要看你的了!”盯着炉火内的铜液,邹阳激动地暗想。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测算星石与火铜的最佳配比,两者之间必须达到一个完美平衡才能算作成功。若是星石过多,则火铜火性消磨殆尽。若是火铜过多,则星石上的星力会被压制,起不到在甘石星经空时,牵引星力的作用。
为了做好这个测算,邹阳已经连续在星石上凿下来十几块碎片,弄得整块星石坑坑洼洼。如同野狗啃过一般。只是每每从上面凿击一次,都如在他心肝上挖下一块般。
如今,这是他又一次熔炼、浇铸的实验,他要实验成功,才能按此配比,开始铸鼎。不然的话,星石只此一块,火铜甚是难寻,一旦材料全部耗尽,他就只能徒呼奈何了。
到时候,就算他走遍天下,还能找得到第二块星石,也得等甘石星再次经空时,才能进行他伟大的计划。那可还要再等二十一年,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到那一天。
虽然他保养有术,可天年之时,谁能说的清呢?
看到火炉内的铜液逐渐变成亮白色泽,邹阳心头倏然一紧,急忙喝道:“准备浇筑!”
两名墨家工匠立即小心地抬着一方陶范走来。
这方陶范模具是为了实验所铸,方圆也不过盈尺宽阔,如同大了一号的香炉般,鼎底设有三足。
两名赤膊壮汉抬着钳锅轻轻一翻,暗金铜液就沿着铸口慢慢地浇筑了进去,匀称的铜汁拉成了一条流畅的细线,一点点地将整只陶范灌注充盈。
其余的墨者与邹阳围成了一圈,盯着铜范,等待着它自然冷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铸鼎的炉火因为无以为继,旺盛的炉火一寸寸暗淡了下来,里面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