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亲夸了,楚意弦自然是高兴得很,在天下第一楼前下了马车,便是挽着母亲的手,一边说着她的酒楼如何如何,母女二人一边进了酒楼。
见着迎上来的张六郎,她笑着便是道,“表哥,这是我娘!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张家表哥了!本来昨日接风宴,两位表哥也应该去的。只三表哥出京去了,六表哥又忙着生意的事儿,所以才没有见着。”楚意弦语调里不无遗憾。
张六郎朝着娄氏行了个礼。
楚意弦便已笑着对他道,“我娘今日要在咱们这儿用午膳,你告诉厨房,让他们好好给我娘露一手,回头我重重有赏!”
只不知为何,张六郎今日的表情却委实有些奇怪,面皮发僵,自然笑容也有些发僵,眼角朝着她直抽抽。
楚意弦心头一动,蓦地扭头往身后看去,这一看,眉就挑了起来。
她和娄氏进来便直接转向了柜台处,一时竟没有瞧见大堂内有人。这会儿人已经走到了她们身后,只一张俊容也有些发僵。
娄氏也跟着望了过去,见那是个年轻人,一身华贵的紫衣,身形修长挺拔,五官清俊,身上一股藏不住的贵傲之气,只神色却有些发僵。往边上女儿一瞥,见她神色,娄氏目下闪了两闪,须臾间对这年轻人的身份已然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短短的一刹,气氛有些僵滞,张六郎哈哈笑着打破沉默道,“小侯爷来了还没有点菜,要不,这会儿便移步雅间儿吧?”说着,便已赶着上前给燕迟引路。
燕迟略一沉吟,却是拱手朝着娄氏长身作揖道,“宁远侯府燕迟见过楚夫人!”
娄氏不动声色打量他,脸上现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原来是燕小侯爷,这么巧,居然在这里撞见了?我早前听说小侯爷先后救了小女和长子,心中感激得很,正好今日遇见了,小侯爷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用个便饭,也好让我一杯水酒聊表谢意?”
娄氏母女二人虽然头上还戴着帷帽,但入了酒楼之后,就已经将轻纱撩了起来,露出面容,母女二人都一样的美艳,虽然气质上略有不同,但一眼就能瞧出关系特殊。加之楚意弦与她很是亲密,燕迟又是知道楚夫人已经到京的,方才她们进来时,楚意弦还没有开口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娄氏的身份。
他方才坐在暗处,等的就是楚意弦。她们显然没有瞧见他,他若是不想见,趁她们不注意,躲开就是了。只他也只犹豫了一瞬,便还是坦坦荡荡上了前来。
楚意弦听着娄氏这一番邀请,却是有些惊愣,她可是对她娘坦诚过的,那么这一顿饭便绝不仅仅只是谢恩这么简单了。“娘……”她有些急又有些好笑,燕迟对她如何,她如今虽然略有所感,但毕竟还没有挑明呢,娘这般会不会太早了些?
娄氏也不知清不清楚她女儿此时的心境,却是瞧也没有瞧她,只是笑望着燕迟,一只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楚意弦挽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手背。
“如果夫人不嫌叨扰的话,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燕迟笑着应道。
娄氏在心底微微点头,眼神清亮,形容坦荡,还算不错。
楚意弦则在心底啐了一声,厚脸皮的!可心底却有一抹甜渐渐漾了开来,方才一瞬间的慌与急倒是都随之沉淀了下来。
少顷,他们已经在雅间坐了下来。
窗户敞着,隔着一扇水墨屏风,隐约可以瞧见外头一片残雪未消,满眼素美。
雅室内没有点香,只一股淡淡的果香沁人心脾。桌上烧着一只小炉子,上头一只细嘴茶壶咕噜噜冒着泡儿,白烟腾袅中,楚意弦素手纤纤,将那茶壶拎了起来,略略一倾,那白烟带着水汽漫上她的眼睫,手下那三只汝窑白瓷茶碗中龙井茶翻滚,顷刻那茶汤便是透亮起来。
燕迟看似随意轻松地端坐着,娄氏在跟前,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瞧她,可她就坐在身边,即便果香与茶香萦绕之中,他还是能够轻易便捕捉到她身上带着淡淡柑橘香的独特气息,往日独处时那气息让他耳根发烧,这一刻,因着对面的娄氏,却让他有些如坐针毡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挪动一下,眼角余光却瞄到了对面一直笑意盈盈将他望着的娄氏,他只得强忍着没有动,也跟着扯着嘴角笑了笑,可喉间却是干涩得厉害,不由得悄悄滚了两滚。
“阿娘!”茶斟好了,楚意弦将之捧起,奉到了娄氏跟前。
娄氏抬手接过茶碗,却是抬起眼睫,轻瞥了女儿一记。
那目光落在楚意弦眼中,她微微一愣,却也只一愣,下一瞬又笑了开来,转而捧起另一盏茶奉到了燕迟跟前,“燕小侯爷,喝茶!”
四目相对,娄氏的存在让燕迟不敢有半点儿放肆,道了一声谢,便只规规矩矩接过茶碗,规规矩矩坐好。
这个天气,茶汤不过片刻,便可入口。几人无声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娄氏半垂着眼睫,笑问道,“听说燕小侯爷如今在军中供职,这个时辰居然能在酒楼等着用午膳,想来军务倒是不算繁忙!”
平平淡淡的话语,天生娇柔动听的嗓音,却是让燕迟陡地头皮一紧。本来已经坐得够端正了,却还是不自觉地又挺了挺腰背,才笑着道,“前些时日有军务出了京,昨夜刚回来,今早只是去了军中复命,上峰体恤,让我先回来歇息,明日再回军中!”
“原来是这样。”娄氏点头,“我只是瞧着燕小侯爷这般年纪,便不由得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