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难道当真觉得我不得罪了他,咱们宁远侯府就能一直独善其身了?”燕迟忍住喉间涌上来的腥甜,淡淡一哂。
宁远侯面色一僵,却也只一瞬,下一刻,面色更是铁青地咬牙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推脱狡辩?我今日非要打死你不可......”说着,那木杖又是抡了起来。
“住手!”一声断喝,来自门外,紧接着房门被人一攘而开,老侯爷稳步走了进来,面色沉肃。
宁远侯暂且歇了手,拱手朝着老侯爷见礼,“父亲!”
老侯爷淡淡点了个头,目光便是往长凳上的燕迟落去,叫了一声“关河!”
外头一个人影很是机灵地快步跑了进来。
就知道是有人去搬救兵来的!宁远侯想到这儿,横了关河一眼。
后者头皮发紧,却不得不当作什么都没有瞧见,“老侯爷有什么吩咐?”
“去!将小侯爷带下去,看看伤得重不重,若是不成,便寻个大夫来瞧瞧!”
“父亲!”宁远侯忙道,却是被老侯爷轻轻一个抬手制止了,宁远侯满腔的话吐不出,只得生生憋住。
关河等到这句话自然不会耽搁,忙快手快脚地上前将燕迟扶起,燕迟瞥了一眼老侯爷和宁远侯,嘴角斜斜一扯,便是扶着关河的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宁远侯在他身后气得直哆嗦,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的背影,扭头对老侯爷道,“父亲你刚才可瞧见了?这臭小子越发没有正形儿了,我再不好好教训教训他,来日这偌大的家业非要败在他手上不可。”
“他已经及冠了!你十八岁后,我便再未曾对你动过家法!”老侯爷声音有些发沉地道。
宁远侯一噎,面上的愠色稍减,反倒多了两分不自在,低声嘟囔道,“可是爹自己说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从前打我时可没有软手,如今换成孙子了,倒是时不时要来护上一护,当真是隔辈亲不成?我像他这般大时可没有他混账,自然用不着打!”
“你像他这般大时,都已经当爹了,再混账你好意思吗?”老侯爷将他的嘟囔都尽数听在耳里,哼一声,朝着他一瞪,嘴边那两缕花白的胡须翘了两翘,“而且迟哥儿这些时日比之之前已经长进许多了,他如今大了,你动不动就棍棒伺候也不是个事儿,要紧的还是跟你媳妇儿好好商量商量,早日将他的婚事给定下来才好。成了家立了业,他自然就懂事儿了。”
这回宁远侯没有反驳,也知道他爹说的是正理儿。
“至于今日大朝会上的事儿,我也已经听说了。说到底迟哥儿办得不妥当的也就只有先将詹玉平斩杀这么一桩事儿,其他的,他也没有说错。咱们身为臣子,查出什么,自然便是上报什么,在朝堂上当众宣扬出去不过也是陛下的意思,说到这个,你还没有迟哥儿清醒呢。是陛下的意思,你可明白?”老侯爷紧盯着宁远侯,眼里尽是深意。
宁远侯一凛,“爹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你今日教训儿子,却也得注意个分寸,这满京城盯着咱们侯府的眼睛可不少。”
话到此处,宁远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便是正了神色,拱手应道,“儿子省得了。”
“你担心的事儿,虽然不无道理,却也不用太过杞人忧天,做人做事,又哪里当真能面面俱到?咱们侯府也不是任人碾压的面团子,总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老侯爷语调豁达,甚至隐隐带了笑。
宁远侯再不敢多说什么。
老侯爷瞥他一眼,“一会儿备上点儿伤药,去瞧瞧迟哥儿。你媳妇儿一会儿就该过来了,记着莫要再与她吵,我方才与你说的那事儿,还得你们两口子商量着来办。”说罢,他也不看宁远侯,叹息着摇了摇头,便是背着手走了。
宁远侯想起一会儿要面对昭阳长公主,瞧见他将燕迟打了,一会儿指不定还要怎么闹呢,便觉得头疼起来。
关河机灵着呢,一瞧宁远侯黑着一张脸,直接将他家爷揪进敞轩去的架势便知道今日他家爷的皮肉要遭罪了,自然要紧赶着去搬救兵。除了老侯爷,自然也不会忘记昭阳长公主。
昭阳长公主听见消息赶过来时,燕迟已经被扶着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被打在屁股上,燕迟自然不可能让他娘在跟前,将他娘硬是撵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间便是传来了声声吵嚷,燕迟便知道是宁远侯来了。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他爹娘平日里谁也不搭理谁,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一碰见不是冷言冷语,便是吵个翻天。
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让他日后的孩子也过这样的日子。
外头安寂下来,昭阳长公主推门而入,便瞧见燕迟已经上了药,身上的寝衣也已经换过了,趴在枕上,看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昭阳长公主神色一紧,快步上前去,疾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处疼得厉害?”
“没有没有!我这都是挨习惯的,哪儿就受不住了?”燕迟伸手挡住昭阳长公主要去掀他衣裳的手,叹了一声,赶紧转移了话题,“您方才在外头跟我父亲争什么呢?”
“也没什么,他又将你打成这样,我气不过,自然要跟他争上一争,然后他又与我说了一下,让我尽快张罗你的婚事,打的是让你成家立业后就能稳重懂事些的主意。也不瞧瞧他自己,莫说成家立业了,就是你出生之后也不见他比从前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