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次大朝会争论下来,赈灾的章程总算拿定了,眼下户部已是拨了款下来,各地都会派人前去赈灾。陛下心系受灾的百姓,以及西北一线卫所的将士们,所以今日特意召了几拨人先后入宫,我和伯明兄便都在其中。”
“伯明兄新婚燕尔,陛下体恤,不用出京赈灾。可我与父亲,却领了差事,要代陛下前往几处卫所犒军。”
“犒军?”楚意弦挑眉,在这个时候?今日都已是腊八了,路上又是大雪成灾,并不好走,难怪老侯爷料定他今年不能在燕京城过年了,楚意弦一时心里空落,面上便也显出两分茫然来。
她这般模样,让燕迟心中看得不忍,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拢住,这才发觉她的指尖冷寒,他蹙了蹙眉心,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两分,“父亲与我已然接了旨,明日便要启程,这一去,只怕再快也要月余才能回来,本来想着要与你一道过年,上元还可以带你出去玩玩儿,眼下怕都是不成了。不过,你不要担心,外头的事儿,我自有打算,何况,还有父亲在呢。你只需好生照顾好自己,吃好睡好,好好等着我,等我回京,便来向你提亲。”
楚意弦抬眼望着他面上含着笑,一双黑眸湛湛幽深,心里笼上的浓雾好似被明月光辉点点驱散开来一般。是啊,她虽不知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这与前世已截然不同的情形因何而来,更不知他前路是否还有凶险,可眼下的事实是,不管她担心与否,圣旨已下,这一趟,他必然要去。
既是如此,她又哪里还能再让他有后顾之忧呢?
楚意弦眨了眨眼,眨去眼里的泪雾,翘起红唇一角,朝他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若是骗我,那我定不会饶你。”
燕迟将她拢进怀里,手掌在她的后脑,“哦?你想怎么不饶我?”
鼻端尽是那带着淡淡青松爽息的奇楠香,楚意弦的鼻端又是一酸,将眼一眨,哼道,“怎么,你想知道?”
燕迟低低笑,她耳下,胸腔震动,“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我定会如期而回,对你承诺之事,也绝不会食言。”
“再让我抱一会儿。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算来,我说不得还要多少个秋才能再见着我的阿弦,不多抱一会儿,到时相思入骨,岂不要让我痛断肝肠?”
“甜言蜜语.......”楚意弦捶他一记,却到底没有动,乖乖伏在他的胸口,被他抱住,可她眼里却又起了泪雾。
良久,才喃喃道,“此去也不知会如何,你万事当心。”
“放心!”燕迟没有多话,只有两个字,却让楚意弦本来惶惶不安的心,一瞬间便安定了下来。
第二日,宁远侯和燕迟果然便领了御命,带着犒军的东西,冒着严寒和大雪,出了燕京城,往北而去。
楚意弦心里虽挂念着他,这日子却还是照常过着。
因着灾情的事儿,燕京城也比往年的这个时候,冷清了许多。
直到小年,这燕京城内的年味儿才日日浓郁起来。随着这年味儿一并来到的,还有迟来的天公作美。
几乎下了一整个冬天的雪好似终于觉得下累了,今早起便收了势,从大变小,直到此时,不过偶尔飘下两点零星的雪沫子,而天边已隐隐有了亮光,看上去是要晴开了。
楚意弦则趁着这天气,带着结香走了一趟天下第一楼。
这几个月,酒楼生意不错。她赚了个盆满钵满,又是个大方的,给底下的人各自都包了厚厚的封红。自是上至张六郎这个掌柜,下至跑堂伙计们,个个都是喜笑颜开。
这一派喜气洋洋中,瑾娘的平淡总要显得两分格格不入些,好在,大家也都习惯了,并不以为意。
明日起,天下第一楼便要关张,直到正月初八才会再开,忙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加之腰包鼓鼓,大家都可以过个好年。
作为东家,楚意弦说了一番话后,便让大家散了,在一连串的吉祥话中到了后头,刚进了她在楼中休憩的厢房,瑾娘却是找了来。
楚意弦方才见瑾娘,就觉得她比平日更沉默了两分,已料到她有事儿,却没有想到她开口竟是会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这不行,太危险了!”楚意弦想也没想,便是拒绝了。她怎么会想到要去那观喜镇?
“姑娘早前答应过我的,说是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让我去祭拜师父。”瑾娘眉心紧皱,“已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咱们一直没有动静,想来那头应该放松了些,何况,再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机了。我不只是要去祭拜师父,另外我放心不下,以师父的心性,若果真要留下什么线索不是不可能,那些人找不见,不代表我也找不见。姑娘不是也想查清楚当年之事吗?与其像如今这样一筹莫展,倒还不如让瑾娘走上一趟,姑娘放心,瑾娘会小心了再小心,定不会有事儿的。”
瑾娘面色急切,可这一句句的,显见早就在心里演练了无数回,如今开口,才能这般流畅。
看来,她准备得很是充分,楚意弦却不由得愣神。
见她还是不应,瑾娘一咬牙道,“瑾娘知道,姑娘是担心瑾娘的安危,可此事若不能了结,瑾娘和姑娘都没有法子安生过日子,所以这一趟,无论姑娘答不答应,瑾娘都定是要去的。”
楚意弦勾唇一笑,“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去了。”
“是!”一贯柔弱的瑾娘今日却甚是坚决。
楚意弦叹一声,“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