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求亲倒是别开生面得很。什么一定会对她好这样的空话倒是听得多,娄氏唯独担心的只有楚意弦的性子,她自幼活得自在,可偏偏以她爹的官职,要嫁个寻常人家怕是不可能,可入了深宅大院最怕的便是那些诸多规矩,只怕楚意弦一嫁了人,就会活得憋屈,可听了燕迟这话……
“燕时秋,自己给自己提亲,还一提就提两回的,你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楚煜笑叹道。
楚煊沉默着,望燕迟的目光也变了两变。
燕迟一双眼却是定定落在娄氏面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面色渐渐失了沉稳,竟露出些微紧张来。
“阿娘!”楚意弦等不下去了,轻声催促道。
娄氏睇她一眼,这才终于看向燕迟,“按理说,这求亲断然没有你自己求的道理,不过也可见你的诚意……但说到底还是不合规矩,若真要提亲,还是要按着规矩来才好……”
这话一出,燕迟喜不自胜,又是一揖到底,“多谢伯母成全!”
二月的春风悄悄拂过燕京大地,带了淡淡的暖意,新柳一夜之间就绿了起来,这样万象更新的景象总能让人格外的欢欣鼓舞。
宁远侯府外的街口停着一辆马车,车帘半掀,露出一双柔美的凤眼,不时朝着外头探望。
“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彩棠小心翼翼地唤道,见姑娘没有反应,仍然挑帘往外看着,彩棠又忙道,“那燕小侯爷确确实实平安回来了,姑娘也可以放心了,又何必还在这里等着看,若是……姑娘岂不伤心?”
“闭嘴!”王笙的眼却仍然牢牢盯着外头,“我才不信他真会瞎了眼,向楚家那个贱人下聘!”语调里含着藏不住的怨毒,让彩棠觉着一股子寒意直窜背脊,再不敢随意开口!
就在这时,王笙眼中一亮,见得宁远侯府的正门大开,一道身穿紫红色团花暗绣直裰的身影先迈步而出,春光明媚中,他好像也格外的精神一般,愈发的意气风发,让她的眼睛只能落定在他身上,挪不开来。
王笙望着他,笑弯了的眼底满是柔情与蜜意。
只下一瞬,她的脸色却是陡然一变。
却是燕迟转身作揖,将一队人送出了府门,那当先一个人瞧上去是个有些年岁的妇人,穿戴很是喜气,竟是个媒婆,而身后那行人都是宁远侯府的家丁,个个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裳,腰间系着红绸,喜气洋洋的样子。两人一担地抬着好些口瞧上去便沉甸甸的黑漆箱子,那些箱子毫无例外,也都系着红绸。
燕迟不知与那媒婆说了些什么,那媒婆笑呵呵回了一句,燕迟便是弯起唇角,眼底的欢悦几乎要漫溢而出,将袖着的一只封红送给了那媒婆,媒婆自然笑得更是开怀了。
燕迟身边那个最为得用的侍卫上前来说了一句,燕迟便是点了点头,媒婆便领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自宁远侯府门前离开。燕迟便站在府门口,一直目送。
彩棠悄悄瞄了一眼王笙铁青的脸色,屏住呼吸,缩着肩膀,只恨不得自己能够立时不见。
今日本就说是宁远侯府向金吾大将军府纳采的吉日,偏生姑娘不肯相信,恁是要来看个究竟,现在瞧见了总该死心了吧?
没有瞧见那媒婆身后两个小厮手里抱着两只系着红绸的活雁吗?这个时节,也不知道宁远侯府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一对大雁,却定然费了不少的心思,足见人家有多么重视这门亲,姑娘总不能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吧?
彩棠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等着王笙下令回府,谁知,却见王笙仍是恶狠狠地瞪着外头那一队已经走远了的纳采队伍,面上满是怨毒,眼里的恨意几乎化为刀子嗖嗖地飞了出去,若那位楚大姑娘此时站在面前,怕已是被射成了筛子。
而燕小侯爷却还迟迟不肯回府,仍然站在那府门口,遥遥目送着那队伍远去,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欣悦,只那点点悦意此刻怕是化作了扎人的刀,一下下扎在王笙的心上呢。
良久,那队伍已经转过街口,瞧不见了,燕迟终于转身回了府,王笙也终于开了口,语调里满是沉冷的恨意,却是道,“跟上去!”她要看看,他是不是当真眼瞎,就是看上了楚意弦那个贱人!
彩棠心里愕然,却不敢违拗,轻叩了叩车板,车把式会意,驾着马车缀在那纳采队伍的后头,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那队伍走过了半个坊,眼见着到了金吾大将军府门前,今日金吾大将军府也是中门大开,楚煜一身新衣,神采奕奕地亲自来迎,将媒婆与一队人马尽数迎进了府门去,府门外,鞭炮震天,热闹非凡,红纸炸了一地,彩棠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气,只觉得丝丝冒着冷气的寒意滋滋地直往上窜,让她觉得身处数九寒天一般,冷得想要打哆嗦。
这一日,两府的人都是喜气洋洋,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从宁远侯府门口便一直跟着他们到了金吾大将军府的门口,然后又悄悄离开。
楚意弦今日按礼数只能待在屋里,可今日禾雀特意回府来凑热闹,却最是个闲不住的,刚听说宁远侯府的人来了,便是溜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时,脸上尽是喜色,“......我数了数,足足一百二十四抬,都是沉甸甸的,头先打开的那几抬全是好东西,闪得人眼疼,都是成双成对的,最打眼的还是头先那对活雁,也不知未来姑爷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个时节......明日只怕就要成了全燕京城人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