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夫不用开口吩咐,这两个徒弟早晓得该做什么。
其中一人取了续气丸,碾碎了化在温水中,另外一人去喊了两个特地为女病人准备的医女。
泡在水中的药由两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医女送到诊室。
慕容濂此刻尴尬了,进退不得。琥珀的伤在胸腹间,史大夫三下两下的将衣服割开,脸色如常。
他虽然要了布条遮住眼睛,可是手却还是放在人家小姑娘的光背上,只觉得触手是纤细的骨头,肌肤却是温软。
这人向来洁癖,很是厌恶触碰到旁人。好在琥珀看起来冰雪可爱,彬彬有礼,性格又纯净异常,他总算能够勉强克服。要是换了个旁的女子,就算是快死了,他也未必会伸出援手。
救人倒也罢了,最怕的是给人缠上,一辈子就搭在里面了。
至于琥珀年岁还算小,他暗暗祈祷,希望她不要象江湖女子那般难缠,死活要赖着。
这般过了许久,慕容濂终于感觉到小姑娘的气息稳定下来,已经脱离险境,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是极其缓慢的输入内力,但是时间久了,难免疲乏。听史大夫说可以停止输送内力,他赶紧收回手。
只听见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想必是医女在给琥珀套上遮挡之物。没一会儿,其中一个医女就说道,“这位公子,可以解开眼上的布条了。”
慕容濂拉掉遮挡住眼睛的布条,赶紧看伤员的状况。只见她套着一件宽大的白袍,浑身散发着草药的味道。脸上被厚厚的包扎住了,看不清楚状况,不晓得是否会毁容。
“史大夫,这位小妹子的伤,能彻底治好么?”
这位外科名医见惯了各种生死,说话很是直接,也不怕人家能不能接受。
“不能彻底治好。她原本就是体弱之人,先天娘胎里带来的,并且脾胃受寒。胸腹又受鞭打,五脏六腑损失极其之大。性命应当无忧,却不能恢复往日的身体,以后却须得万分仔细的调养,不然定然早夭。面部的伤,我已经缝合。她年岁尚幼,如果再生得好,兴许只会留下痕迹,只是这外伤过于严重,恐怕脸上会有显眼的疤痕。”
一番话说得慕容濂愁肠百结。虽然打伤琥珀的人不是他,可是到底照顾不周,这下麻烦大了。
琥珀被医女送到专门给病人恢复的床铺上。她被大夫金针刺穴,一直晕睡着,安安静静,躺得无比安详。
慕容濂闯荡江湖多年,自小被精英培养,心神强大,没过一会儿,也就心平气和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忧心无用,那么还不如好好休息为佳。
他顺便找了内伤大夫,开了贴药,由学徒煎好服下。看了看方子,果然是先前在那个小地方的大夫开出的药更为高明,几味药连他都没想起,却在方子上,恰好就是治疗内伤的好药材。
这般看来,回春堂真是名不虚传。
回春堂是高级诊堂,给病人恢复用的房间都分成几等。小诊堂压根就没有恢复病床,看了病,请回家休息吧!稍微大点的,也只是以帘子遮挡住几个铺位。
许多富贵人家,有病人都是请大夫去府上,另外付出诊费用。可是真正晓得门道的人,却知道留在回春堂恢复更好些。这里有专门的仆妇服侍,并且学徒众多,时时看顾,一旦发现有异样,立刻就可通知大夫。
慕容濂要了个双人的房间,房中间拉着个帘子,和琥珀同房。
一晚上,都有学徒守在琥珀身边,防止有什么问题。危险期还未完全过去。到了第二天中午,琥珀才被痛醒了过来。
她只觉得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五脏六腑空落落的,连手指都动不了。然而疼痛却是那般的钻心。脸上,身上,火烧火燎,全然无法忍受。
回想起柏小青那恶狠狠的两鞭子,她不禁浑身又是一震,好狠毒的人啊!无缘无故,竟然会想要打死人。
她一个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哄大的官家小姐,哪里受过这等折辱欺负,委屈得要命。
又是疼,又是委屈,琥珀忍不住大哭起来。脸被包扎住了,嘴巴说话都困难,哭声如小兽似的,呜呜呜的听着让人心痛怜惜。
学徒见她醒来没多久就开始哭,忙说道,“小姑娘,万万不可哭啊,脸上的伤口没好,容易被扯开的。”
她一听这话,更是伤心,脸上被鞭子打了,说不定以后会毁容。如果琥珀见到自己脸上的伤的程度,此刻恐怕要嚎啕大哭了。
那学徒见她无法止住眼泪,忙求救似的看着已经听到声音过来的慕容濂。
慕容濂心中恻然,一朵小娇花似的姑娘,知书达理,为人温婉,遭到这等不幸之事,以后该如何是好,恐怕连嫁人都难了。
他坐在床边,轻声的对琥珀说道,“小琥珀,乖乖的,听这位小大夫的话。”
他的仪表笑容言语都经过训练,可是从来未曾这般安慰过人,感觉非常别扭。不过这短短的一句话倒是出自肺腑,没有与平时那样挂着面孔,听着也算真诚。
琥珀果然心中好过了点,不再哭泣,只是鼻子还是发酸,眼泪止不住。
她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擦眼泪。这工作就只能交给慕容濂了。
虽然浑身都不妥当,她还是觉得心中甜蜜之极,只觉得这位慕容公子是天下最温柔最心善的好人。琥珀瞬间将他的位置提高到爹娘哥哥姐姐还有轩辕傲叶小楼苦心尼的地位。
地位虽然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