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听完了故事,就将那鬼皇后就地超度了,可她却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等着看皇妃和将军府倒台。
这种执念太深的鬼,我们当差的就算暴力逼她就范,也没多大用处,去了幽冥不肯喝孟婆汤就只能在奈何桥下钻桥洞。
时间长了,免不了一些有点势力的鬼魂拉帮结派寻衅斗殴。
往大了说,就是我们当差的监管失职,办事不力,往小了说,就是败坏冥府风气,影响人家正常投胎。
反正最后遭殃的都是我们这些吃力不讨好的鬼差,毕竟谁会真正去追究到一个连相貌都记不住的小鬼魂呢?
我大发善心的随了鬼皇后的意,临走之前,她让我从木榻下的夹层中取出了一个盒子,说是能帮到我们。
我和夜浔虚悬在于半空之中,一前一后的往驿馆赶,我专注于研究木盒子上的机关并未看路。
许是他良心发现,我稍一落后,他就会停留片刻等我,又遇到需要拐弯之处,他就轻手将我往他的方向拉上一拉。
可我们还是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小婢女就来传话说皇帝召见,我几乎是眯着眼睛在榻上诅咒他,扰人清梦者下地狱,皇帝也不能幸免!
当我揉着眼睛出门时,夜浔就已经穿戴整齐的在院中等候了,偶而绕过几个面色红润的小婢女,娇娇地冲他打着招呼。
晨间的阳光温润怡人,混着花草露水的微风徐徐吹来,可我却依旧没有半分清醒之感,只好蹲下身子一个劲揉脸。
“夜大人,这具法身太难伺候了,我恐怕是得再睡上一会儿。”我哈欠连天的冲夜浔摆手道。
面前有脚步声停驻,我费力的抬头睁眼,迎面上就是一弹指,准确无误地落在我脑门上:“无妨,白大人懒虫上身,我帮你驱一驱就好了。”
夜浔那厮一副寒渗渗的调子,登时就让这阳光明媚的夏日清晨了无生趣。
我在前头幽怨的洗脸,他就在后面念经似的叨叨,这个搞快点,那个不要弄,不是我想催你之类的,叭拉叭拉
乌鸦都没他这么烦。
拖这厮的福,我们还是去晚了,谁知道皇城大清早的街上就那么多人,马车路上还碰见个同路却又不肯让道的。
眼看两家的车夫就要打起来了,对面马车里施施然探出个模样斯文的公子哥,原本路上凑着看热闹的人就多。
他一出来云淡风轻的几句话,瞬间把路上聚起的看众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跪匐在地。
我猜他应是哪家的纨持强凌弱的狗头少爷,一时没忍住,就拉开帘子骂了他几句,他明显是被我的气势震慑到了。
盯着我呆愣了半晌,脸竟一寸一寸地红火起来,我道他肯定是急眼了,赶紧招呼着车夫,策马挥鞭,扬长而去。
夜浔那厮全程阖眼,嘴角噙笑,听着不费钱的热闹戏,还仿若置身之外一般,脸皮也怪结实的。
好不容易等到进宫后,前来接人的太监说话阴阳怪气的,还时不时冲我们翻白眼:“看来二位昨夜休息得很好嘛。”
夜浔闻言微微挑眉,云淡风轻道:“还行吧!”
我抿嘴偷笑,忍不住斜眼偷偷去瞧那太监的脸色,果然一副气息不顺的悻然之态。
这宫里的太监丫鬟大多都爱仗势欺人,此次来接我们的这位,估计上头有个得宠的主子,才能让他这般趾高气扬。
要我说,奴随主子这点可真的没错。
老太监径直就将我们带到了那位病重的皇妃宫中,此刻皇帝正一脸晦暗的坐在榻边守着,见了姗姗来迟的我俩。
虽他口不对心地说着:‘无妨,’但这一屋侍婢眼中的不屑和嘲讽几乎是抬眼可见。
估计医不好这皇妃,我俩就得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和夜浔对视了一眼,如芒在背,欠身凑近那白纱层层遮拦的床榻:“皇妃如今可有何不适之处?”
“大胆!”身后忽的响起一声凌厉叱喝,“竟敢无礼直呼‘皇妃’二字!”
我顺着声音斜眼看去,一个长相刻薄,穿戴整齐的嬷嬷此刻正瞪视着我,手中紧攥手绢,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仿佛立马就要冲来打我似的。
“方才嬷嬷不也是直呼那二字吗?”清冷淡然的嗓音,竟是夜浔在帮我出头。
此话一出,这屋里的气氛徒然变得沉肃起来,众人敛着冷笑准备看戏,嬷嬷见皇帝未加怪罪,胆子瞬间就大了起来。
她定是觉得夜浔人高马大不好下手,便悠悠地拐了个弯往我这里奔,边奔边撸起袖子作势要打。
说时迟那时快,夜浔已经一个闪身快至榻前,先我一步将那嬷嬷扬起巴掌手腕抓住,皮笑肉不笑道:“嬷嬷如此寻衅,怕不是想拖延娘娘的医治时间?”
话音将落,随着夜浔手上一甩,嬷嬷就顺势煞白着脸跪下了:“皇上,老奴服侍皇妃娘娘多年,绝无此心啊,是他们”
“够了!”隔着屏风传来一声呵斥,皇帝总算是开得口了:“祺嬷嬷你退下吧,且让圣女安心为爱妃诊治。”
我心中冷笑,这皇帝估计也是念在我俩还有点用的份儿上才出言制止,堂堂一国之君,连个嬷嬷都可以如此当面放肆。
君威未立,如何兴国?
怪不得将军府的谋逆之证会如同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想必是朝中大势所趋。而相府接连不幸,很可能就是谋权之人脱不了干系。
我收敛心神转身去查看榻上的那位皇妃,外面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她都能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