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宠爱一个人,便能废了一个人,正如同他能宠信大将军,给他一切,自然也能够将一切通通拿回。荀恒知道贤贵妃提出的选择无疑是好的,是固君威的大好机会,可是,他是真心宠爱她,准确说,他是十分敬重她!
他实在狠不下这个心。贤贵妃似乎早就料到荀恒的心软,于是当时她毅然决然饮下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杯毒酒,顷刻之间便饮下,甚至没给荀恒阻拦的时间,可见其的烈性以及那怀着的必死之心。从此之后,这世间便少了一个如此美丽且玲珑剔透的女子。
其实,对贤贵妃,他更多的感情是敬重,这世界少有女子能同她相比,怕是男儿郎也比她不过。荀恒常常于心有愧,对符相,对贤贵妃,对符家以及那个从小便家道中落,颠沛流离的笙雪。
只是这一切他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毕竟当年符家的蒙冤是为了这整个国家的安稳,而这个秘密也已经在他心里藏了那么久那么久,他也从未想过要对别人提起。是他这个君王的无能,才使的符相不得不用这极其惨烈的法子。
而就在他已经快将这一切都淡忘了的时候,当然这是荀恒自己认为的,但其实那怎么可能忘得掉呢?笙雪出现在他面前,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荀恒每每看着笙雪,便想起当年自己的心狠。虽说是为了家国天下,可何尝不是因为那一点私欲,他也想要彻底掌握这个国家的政权。于是荀恒每次看着笙雪,便会想到符相,想到贤贵妃。
自然而然地,他的心里就会生出很多的愧疚来,所以他只能越发冷漠一点,这样他才稍稍好受点。可是若是笙雪不再他的身边,他又会想要见到她,想让她陪自己说说话。
荀恒始终记得,当年贤贵妃死之前唯一的愿望便是让他无论如何得找到她的妹妹,无论如何得保护好她的妹妹。他们符家可以为了家国天下而牺牲,可是笙雪还那么小,有些东西本不该由她来承受。贤贵妃说:“希望陛下能够看见符家满门忠烈的份上,护笙雪一世安稳!”
他自是答应了,于是他便用自己的方式将笙雪牢牢地护在身边。可是他自诩厉害,却还是让笙雪受到了伤害。荀恒其实一直都知道笙雪是喜欢他的,可是他对他们符家有太多亏欠,对她姐姐贤贵妃也是。所以荀恒没有办法再去接受笙雪,并且他也害怕若是这样,若有一天笙雪也重蹈她姐姐的覆辙。那他可怎么办才好?
然而,情感这个东西又怎么说得分明。笙雪带给他的那一次次的惊喜,安慰与陪伴。他不是没有心,更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自然也察觉到了笙雪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是真的怜惜她,心疼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关心照顾她!可是如今,他将他如此怜惜的女孩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荀恒这一生当真是失败至极!“陛下。”笙雪突然跪下,“臣妾自知能力有限,请陛下废了臣妾贵妃之位!放笙雪出宫吧!”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请陛下看在姐姐的份上,允了臣妾这一心愿吧!笙雪再别无他求!”
笙雪自然是不知道在这个瞬间,这个年轻的君王心中究竟闪过了多少念头,多少挣扎,可到最后他出口的也不过一句:“如卿所愿。”她若想要自由,他自然会给她,事实上,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的!
符笙雪不知道关于她的贵妃之位被废的旨意有没有颁下来,且让后宫中人知晓,又有多少嫔妃在暗地里幸灾乐祸,她似乎不太想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了!那天天气晴好,符笙雪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宫,她想她终于有机会远离这所有一切,有机会去看看外面的大好山河。
笙雪想要去看看当初的符府,尽管她知道那里现在可能已成一片废墟。可是,她还是想去看看。
笙雪还想要到处去走走,不想要再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下。她当然是爱姐姐的,可是她不想别人一见到她的时候,所思所想皆是阿姐,这样让她情何以堪。她也是女子,需要被尊重疼爱,她想要别人对她好,仅仅是因为她是她罢了!
当然,笙雪心中依然念着荀恒,记挂着荀恒。有时候,如果实在忘不掉,那便不必刻意去忘,时间总会带走一切的,不是吗?她这样想着。
笙雪知道,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但她知道,这一次离开,也许穷尽一生她也不能够再见他一次,有些遗憾,可更多的是释然。也许失去真的会比拥有来的踏实吧,在这一刻,笙雪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她在宫人的带领下慢慢朝着宫门口走去,一步一步,仿佛突然一瞬间便走过了这一生。
可是突然有人拦住了笙雪,同时,她听见有人唤她:“贵妃娘娘。”笙雪稍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当时阳光有些刺目,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挡了挡,眼里仿佛水波潋滟。
她微微眯着眼,过了一会儿,她的视线终于清楚了些,才发现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内侍,是那个荀恒极为信任的小周子。此时,她已经不是贵妃,于是像他行了礼。小周子当即吓了一跳,笙雪对周公公说:“公公严重了,笙雪已经不再是贵妃了,何以贵妃娘娘相称,真是折煞笙雪了!”
小周子认真说道:“奴才不知,奴才没有看到任何的废妃旨意,那贵妃娘娘依然是贵妃娘娘!”
笙雪不欲与周公公过多纠缠,于是说道:“周公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周公公这才说到正题,他有些着急地对笙雪说:“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