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艾格隆突然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博旺听得又愣住了。
按理来说,说话天花乱坠的贵族他已经见多了,本来是不会有什么触动的,但是这个少年人身上似乎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染力,让他感觉好像还真有点可能性。
正因为心里有点相信又不敢相信,所以博旺忍不住又追问对方。
“那您具体是指什么呢?”
艾格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打量了博旺。
博旺是一个成功的银行家,这意味着他无数次地坑蒙拐骗、操纵行市,让数不清的人倾家荡产;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也比任何人都更加深入了解这个社会的运行机制、明白各行各业的细致之处。
对比起自己身边的这些军人、贵族,也许他们忠心耿耿,但是他们不可能具备和博旺一样敏锐的嗅觉和宽阔的视野。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博旺可能是他身边的人当中最能够他想法的人之一了。
于是,想到这一点之后,艾格隆就来了兴致。
此时此刻,对他来说这不是一场公式化的觐见,而是一次自己对未来构想的短暂发布会。
“博旺先生,您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您是一个令人敬佩的白手起家者,您深入到市井和宫廷,您同时和贵族以及平民来往,所以您恐怕也会隐隐之间有所预感了——我们现在就处于一个大变革的前夜,只需要在短短时间里,社会的面貌可能就会迥然不同,它将与之前十几个世纪划下一道鸿沟,变成令人惊叹的模样。”
博旺仔细想了想,要说他心里没有一点点这样的预感,那肯定不至于,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形容。
更重要的是,他的想象力还不够大,根本想不到“和之前十几个世纪迥然不同”的社会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也并不怪他,因为在这个时候,任何人都可能无法想象。
虽然在1492年哥伦布就发现了新大陆,但是在接下来的年岁里,世界并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绝大部分国家依旧在君主的统治下,农奴制依旧在各国盛行,最先踏上新大陆的西班牙在短暂的辉煌之后,也陷入到了无可挽回的衰落当中。
对于全世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1800年和1700年甚至1500年没有多大的区别,虽说欧洲人在这期间打了多次空前规模的战争,死者不计其数,但体现一个国家国力的指标,依旧是农民和农田的数量,所有的财富说到底还是靠土地和粮食来衡量的。
而几百年里掠夺和积累的财富,要么被贵族们挥霍一空,要么就消耗在漫长而血腥的战争当中,为了几块不知名的土地流尽鲜血,仿佛永无停歇。
然而,到了这个时刻,欧洲人靠着科学的积累、技术的进步,终于跌跌撞撞地走入到了工业革命的大门,尽管没有人在事前意识到发生了了什么,但从此世界就将完全不同了。
在这之后,几乎每隔一代人,欧洲的社会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有了蒸汽机、铁路,然后有了电报和轮船,接着有了化工和内燃机,整个社会的生产力呈现指数上升,每一代人创造的财富就相当于之前几千年的总和。
在这样急速膨胀的生产力扩张当中,财富将不再被“农田”所定义,而是体现在工厂和机器当中,体现在高速运转的全球物流当中,体现在高度发达的银行和保险等等金融巨头当中。
在悄然之间,整个社会的复杂度出现了惊人的变化,每个国家的政府都变成了迷宫一般的庞然大物,管理着全社会的教育,建设庞大的军备,分配着难以想象的资金。
这些东西,从1830年的视角来看,不到半个世纪之后就会应有尽有,然而在1830年,又有谁能够完全看得清楚呢?哪怕有人告诉他们,现在巨大变革的前夜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恐怕也只会付之一笑,在他们眼里,这个世界和他们祖祖辈辈的世界不会有什么不同。
对艾格隆来说,博旺想象不到是再正常不过,但是他却可以给对方一些启发——顺便在对方的心目中树立起自己“高瞻远瞩”的光辉形象。
“博旺先生,新时代的证据有很多,只要您认真去看,就会一览无余——您恐怕已经听说过了,英国人使用蒸汽作为动力,制造出了可以在铁轨上行驶的列车,它可以不依赖人力畜力,高速运输大量人和货物……您想象一下,假设我们把它铺满法兰西的大地,让每一个村镇都拥有一个列车停靠的站点,那么它将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它又将使得我们拥有多么可怕的物资调动实力?”
“铺满整个法兰西的大地……”被艾格隆这么一说,博旺顿时陷入到了沉思,“我之前确实听说英国人已经有了实用的铁轨和蒸汽机车了,我也想过要去引进过来看看效果……只是陛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