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跪在王洪发面前的一位宫女正拼命磕头,一边磕一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王洪发赶紧转身朝皇帝请示:“皇上?”
“让她说!”皇帝没说饶命啥的,但眼神看着很期待的样子。
“回皇上,奴婢之前有隐瞒:早上三公主走了之后不久,娘娘进来看了看四公主,之后不久,宫里负责公主起居的贾嬷嬷就过来了,说公主出汗了,得给她换件里衣,奴婢便赶紧想上前伺候,嬷嬷却说不用,说她自己来就好了,小公主也喜欢嬷嬷,嬷嬷还说让奴婢先下去歇一会儿,说她不会告诉娘娘的,奴婢,奴婢就…请皇上饶命!”
说得很流畅,想来是早就打好了腹稿的。三公主就跟王洪发一起,回转身认真地盯着皇帝等他发话。
“你?!”皇帝还没说话,卫德妃倒是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那依旧在磕头的宫女很生气地呵斥道:
“无耻至极!你这刁奴,为了推卸责任,竟然要强行攀咬贾嬷嬷!本宫问你,这种天气,公主又用不得冰,出了汗,你们这帮狗奴才,是不是都随便公主汗湿里衣?怪不得公主之前三番两次地莫名发热,原来是你们在偷懒!”
卫德妃又朝皇帝行了礼,声音都在颤抖,想是气得狠了:
“陛下,臣妾无能,自以为平日里已经管束得挺妥当了,谁知还是疏忽了…臣妾有罪,臣妾没能护好四公主,请陛下责罚!”
“无妨!”皇帝很简短地回了一句,眼睛却依旧看着那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小宫女:
“那这贾嬷嬷当时说给公主更换里衣时,还有什么人在场?”
“回陛下,就奴婢一人在场,之前娘娘进来,见四公主还在床上不下来,想跟奴婢们玩闹,娘娘便吩咐大家都先退下,只留了奴婢一人在寝殿伺候,陛下明鉴,此事诸位姐姐都可作证!”
其实这事一问德妃便知,哪里需要其他人作证,不过想必刚才挨了德妃训斥,宫女也就只能如此说了。
但皇帝自然是可以问德妃的:
“可有此事?”
德妃咬着下唇,看了下低头伏地的宫女,却摇了摇头:
“臣妾记得,当时是有交代她们不可人太多,殿内本来就热,又不敢放冰…但臣妾说完就走了,后面具体的情况,臣妾委实不知。陛下,臣妾悔啊,当时外面还有三公主带来的人,臣妾忙着要去前面…!”还未说完,后面的声音消失在手帕掩盖着的低声哭泣里。
这话说得有点模棱两可,所以意思是后面殿内到底留了几人没法证实?又或者说,德妃这话里话外的,搞不好是她宫里这帮刁奴为了活命、串通说好的?可德妃这话说的,跟她平日里对四公主的精心照顾形象不符啊?罗太医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贾嬷嬷是何人?传她来见朕!”皇帝也有点不高兴,这一会儿是吃食,一会儿是换衣,不就是伺候一个小姑娘么,怎么连这点事情都不上心、做不好?而且卫德妃平日里不是挺稳重的么,四公主也是当宝贝一样地养着,怎么今儿一听,好像也不完全是这么一回事?
“陛下!”卫德妃放下了帕子又开口了,语气也还是有轻微的颤抖,想来是怕皇帝怪罪了:
“当时是臣妾进去后见四公主背上有汗,出来后便唤了贾嬷嬷进去给公主替换里衣,是臣妾的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那贾嬷嬷是受德妃吩咐进去做事的,所以没什么问题?
可说来说去,贾嬷嬷的人影子都没见到,这不还是一面之词嘛?就跟德妃之前咬定三公主给的糖有问题一样。
看来那贾嬷嬷应是深受德妃信赖的心腹,德妃生怕那嬷嬷因此获了罪,罗太医在心里默默地下了个判断。
不过三公主都被皇帝传唤来了,那贾嬷嬷没理由不来啊,罗太医又觉得这卫德妃实在是过于偏袒了,不知皇帝会怎么想。
“罗太医!”皇帝却在此时叫了他一声。
“微臣在!”罗太医赶紧回过神来。
“刚才你们三人进去看四公主的时候,那殿内有什么人?”皇帝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罗太医既然是资深太医,又是在宫中行走多年的,向来心细如发,此时竟然也能对答如流:
“回陛下,适才臣等进殿时,殿内有太监两人,宫女两人,此外并无他人。”也就是说,没有嬷嬷这般年纪的人。
“哦?那这贾嬷嬷现在何处?传她来见朕!”作为负责公主殿内起居的人,公主过世了,竟然既不在殿内照看,也不在跟前回话,这是什么个规矩?
德妃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站着。
王洪发便赶紧出去吩咐,让人去找这贾嬷嬷进殿回话。
“贾嬷嬷,贾嬷嬷,”三公主嘴里念念有词,还回头跟那一起来的中年妇人咧了下嘴:
“还有姓贾的嬷嬷啊?那不是很容易被认为是假的嬷嬷嘛。”
呃,这种脑回路,王洪发选择了自动不去理解,倒是罗太医听了禁不住一笑:这三公主,还挺有趣的嘛,有话就说,皇帝面前也没啥忌讳。
“阿宁你过来。”那妇人朝三公主招招手,后者便一边说着“干嘛?”一边很听话地走过去了。
看着那妇人对着三公主附耳低说的样子,别说王洪发了,罗太医和卫德妃都很是震惊——
那妇人竟然唤三公主作“阿宁”?
所以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