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了的季雨菲,也许是因为终于知道了她家父王的想法,也许是因为终于下定了决心,精神只觉亢奋,为此还特意给屋里两人扬了扬包着帕子的手,微笑着说了句:“没事,姑姑请继续!哦对了,流苏,你是不是也大概知道了?”
见白流苏抿着嘴黯然点头答了句:“是,姑娘恕罪,姑姑之前已经跟奴婢大致提了下!”,季雨菲拍拍她的胳膊:“那就有劳你到门口再去守着,还有,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听到没有?”
见白流苏点头答应退出了门外,季雨菲便转头跟景姑姑说:“姑姑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景姑姑见她如此,反正今儿这事必须得跟她交代完,便点点头:“婉清你要觉得身子不适就跟姑姑说。”
之后就继续说康王当日的交代。
据景姑姑说,康王每一步都已经安排好了人,所以不用担心,而第一步,便是让季雨菲回到康王府守孝,当然,名义上是三年,不过康王当时也说了,陈长安估计顶多给三个月,那搞不好还是忌惮着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才勉强同意的。
“果然,还真是给你父王料中了!”景姑姑感叹了一句:“本来,白天没有说起这事,晚上少不得我还得跟你再细说一番,不过你父王给的时间足够,毕竟,他在那遗书里已经说了,停灵三天后出殡。”
“而且为了给你创造条件,你父王也特意说了,就在此处停灵,也无需吊唁祭拜,这样就跟王府没什么关系了,回头你说要回去,想来也不会引起疑心。”
康王已死,宫中还有他的亲生母亲太皇太后,面对一个哀痛到快要发疯的孤女,皇帝应该不至于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反正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在三公主府和一街之隔的康王府,两者如今都算是人去楼空的地方,区别不大。
“好,等在这寺里陪完父王三天,我就跟陈长安说,要回王府守孝三个月,他要不肯,我就以死相逼!”季雨菲恨恨说道。
转念又觉得:“不过姑姑,咱们就算回了王府,那变态也会派人围着,后面岂不是…?”还是一样出不去?
“婉清,你要相信你父王的安排!”景姑姑拍拍她的手提醒她,并没多说什么。
也是,康王连命都没了,这一步接一步的,定然都安排妥当了,想到此,季雨菲哑声答了句:“好,我听你们的!”后面是什么步骤,也不用再问,反正跟着父王的安排走就是了。
之后两天,陈长安并没有过来,季雨菲便只安心在院子里临时设立的灵堂里祭拜、守灵,倒也乐得清静。
中间有一帮和尚进来给康王一日三次地念经超度,季雨菲没有被要求回避,事后想想,季雨菲觉得她如今一身普通丫鬟的素服,这大相国寺的和尚们应该既不认识曾经的康王府郡主,也不会想到曾经的昭慧郡主就在他们眼前,陈长安也想借此做个假惺惺的姿态。
反正和尚们都是鱼贯而入低头念经心无旁骛的。
季雨菲便在一片念经声里怅然地一边回忆与康王的相处点滴,一边给自家父王认真烧着纸钱…
出殡之前,大相国寺难得热闹,康王是亲王,太皇太后所出嫡子,少不得,宗室朝臣们都来了。
陈长安倒是也过来了,见一身缟素的季雨菲很是“识相”地待在另外的院子里没出去,感觉很是满意,还顺带着跟她说了下宫里的情况:
“之前那天皇祖母便知道了,反正此事也不好瞒着她老人家,只是皇祖母年纪大了,听了后便晕了过去,虽然这些日子太医是一直随侍慈宁宫的,皇后那边还是派人来禀报了朕,你放心,这两日皇祖母虽然依旧卧床,精神却已经好了不少。”
季雨菲如今对那位宫里的老太太不太感冒,听了便没吱声,为此还惹得陈长安中间停顿了下,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只跟她说起后面的打算:“那日朕也说了些气头上的话,你既要守孝,朕准你便是—”
“我要回王府守孝!”季雨菲一听,赶紧接过这话题:“我要住在跟我父王生活过的地方!”这是她之前想出来的理由。
陈长安呆了呆,似是没料到季雨菲回答地这么快,然后回了句:“你既然这般想…朕依你便是!”
眼看季雨菲似乎松了口气,陈长安的声音也没那么公事公办了,低声对她说道:
“婉清,如此也好,这三个月,你就…好好在府里调养下身子,需要什么尽管说,朕会派人送过来的。”
季雨菲只觉心里一阵厌恶,为了怕自己控制不住显露出来,便面无表情地抬头赶人:“皇上,时辰快到了,外头的人都在等着您呢!”赶紧滚蛋吧!
陈长安又呆了呆,似有什么话说,但终是一声不吭地出门去了,等他一走,候在外头院子里的景姑姑和白流苏就赶紧进来。
“姑姑,流苏,成了!”季雨菲压低嗓门迫不及待地跟两人报告,一时间,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外头哀乐声声传来,屋里的三个人也情不自禁地眼眶含泪,唉,康王终是尘归尘、土归土了,而他所做的努力,则刚刚开始…
之后三人便由禁卫军“护送”回了王府,不过等回了王府发现,别说季嬷嬷了,就连别的熟悉的下人,也是一个都没法见到—
陈长安虽则答应得挺好,不过还是把季雨菲等人给局限在了康王以前所住的正房院子里,还美其名曰可以“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