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菲听着,这话听着颇有苍凉之意,看来景姑姑多半已经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便拉了下白流苏应了一声,三人一齐出了院子,之后带着葛侍卫跟在景姑姑后面头也不回地出了这净因寺,上了马车一路回了太原城。
一路上,景姑姑都沉默不语,季雨菲和白流苏便忐忑不安地在旁边看着,中途景姑姑还叫那葛侍卫停了下车,站到路边对着庄稼地发了会儿呆,到后来,甚至都不计较路边的尘土,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抱膝不言不语,就那么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你说,”白流苏从来没见景姑姑这样,很是不安,低声问季雨菲要主意:“咱们要不要上去跟姑姑解释一下?这事咱们确实也知情。”说起来,这事还是她和母亲先说出来的,只是没想到后来王爷还去调查了,而且居然还是真的。
季雨菲摇摇头,这会儿去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景姑姑也知道她们其实早就知情,还是先等她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再说吧。
景姑姑当初被太宗皇帝带进宫的时候虽然年幼,但应该也不能说对幼年之事毫无记忆,而且年少时还曾住在当时的前朝太子府邸里被当过诱饵,对自己的身世肯定不是一无所知,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她又一直在宫中住,应该对这方面想过罢了。
如今乍然得知原先的兄长其实还在世,甚至后来还有个儿子,这事首先就是个挺大的冲击,但刚得知兄长在世,却又得知早已过世,然后那个侄子竟然便是自己早已见过的萧梦醒,甚至当年在先帝身边的侍卫长袁鸣,竟然也对自己隐瞒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所有这些纷至沓来的信息,毫无疑问定然让人一时承受不住。
所以季雨菲觉得,自己无论是年龄还是经历甚至身份,都不足以在这时候给予景姑姑足够的慰藉,便只是在后面驻足等了会儿后上去轻轻地在她旁边低头劝了句:“姑姑,眼看太阳越来越晒了,咱们要不先回城里再说?这一早上的,你也累了。”
一边说,一边示意白流苏在另一边帮着搀扶下,想把景姑姑扶起来,虽然这路上不太有人经过,但见到她们几人在路边这么停留,少不得也会多看两眼。
景姑姑这会儿估计也想得差不多了,听季雨菲这么一说,倒是很是利索地不等两人搀扶就管自己站了起来,之后又站了会儿,看着满目绿油油的庄稼无声地吁了口气,然后跟两人招呼了声:“走吧,上车!”
季雨菲和白流苏顿时如遇大赦,赶紧跟在她后面上了车,之后一路无话回了城中客栈。
待到进了房间,眼看季雨菲欲言又止,景姑姑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咱们先吃饭!”
也是,转眼都快错过午饭时间了,季雨菲赶紧讨好一般地回答:“姑姑今儿想吃什么?”
景姑姑便认真想了想,然后俏皮一笑:“想吃什么?嗯,姑姑我呀,现在最想吃一碗冰凉沁口的‘甜瓜汤’,婉清你可知道哪里有卖?”
行吧,这下季雨菲和白流苏都松了口气,姑姑还知道说笑了,那就大致没事了。
要知道,景姑姑嘴里所说的“甜瓜汤”可是宫里夏天最受欢迎的饮品,御膳房用冰镇藕片和甜瓜打底,再加上杏仁、豆腐、葡萄干、鲜胡桃、枣泥糕等辅料精心做成,尝起来味道鲜甜可口又清凉解渴,哪里能在这时候说想吃就能吃到。
但反正就是说笑,季雨菲便顺着杆子赶紧往上爬:“那,姑姑,要不我让葛侍卫出去找找看?这太原城可也算是西北重镇,兴许就有差不多的甜汤卖呢?”
“罢了,姑姑跟你们说笑呢,”景姑姑收了笑,叹了声气:“出门在外,吃喝哪还能讲究,这一早上来回赶路的,大家也都累了,中午咱们就让客栈送点吃的上来随意对付下得了,姑姑也有话要问你。”
看来这是终于要问她们那怀空和尚和萧梦醒的事了,季雨菲赶紧肃容应了,白流苏便借口出去找葛侍卫吩咐点餐的事避了出去,这边姑侄两人便在桌边坐了下来。
“婉清,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跟姑姑说说吧!”景姑姑开门见山,又安抚她:“放心,此事,姑姑知道,你父王是好意,当时他说对我无以为报实在惭愧,又问我,这么多年在宫中,可有什么想法,那时我并不知你父王为何有此问,便回说天地间孑然一身的也不止我一个,前事已往,所幸来者可追,以后能跟着你和阿宁已别无他求,你父王听了便淡然一笑不再提起,只是没想到…”
话说到这份儿上,季雨菲便也不瞒着,把白夫人进京后见到景姑姑联想起太原见过的某位故人也就是怀空和尚的事给大致说了一下,为了给自家父王千里查验找理由,顺便也说了当初阿宁在温泉庄子附近山上遇到萧梦醒埋骨灰以及后来跟康王两人八卦萧梦醒是否是袁伯私生子的事,反正景姑姑身份敏感,康王作为本朝亲王,查验前朝太子后裔,也是挺说得过去的。
景姑姑听得很仔细,中间还问了几个细节问题,听完了前因后果,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望着窗外出了会儿神,然后叹了口气,转头吩咐季雨菲:“先吃饭吧,想必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果然,白流苏在外头已经等着了,见季雨菲开门,赶紧吩咐跟在她后面的葛侍卫去底下饭堂端饭菜。
“这些日子也真是辛苦你了!”季雨菲赶紧对着要下楼的葛侍卫说了声,要替她们赶车,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