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太妃刚才还满怀希望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果然,困难很快就横亘在眼前了,而且这还只是第一点,更大的困难其实是在第二点上:“先不说这些困难,阿宁,到时你又要用什么理由起兵呢?难不成,你就从东北道起事,直接说要求重查孝献太子一家的死因?”这是要兵谏么?难度很大啊。
“那如果你皇兄答应了,你又该如何?”皇帝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闻太师之流的脑瓜子也是很灵光的。
贵太妃给三公主细细分析:“到时随意给个理由来息事宁人,推出几个替罪羊,你又该如何应对?大家都不知内情,或者说,就算知道,彼此利益相关,也不会给出明确真相,毕竟事关当今皇帝,这个时候,如果你再继续下去,那就成了不依不饶,他是皇帝,又是你兄长,你还能怎么办?”老百姓们可不会因为她是公主、女流之辈而放过了,定然会觉得她是为了一己私利。
对这个问题,三公主表示,自己已经给陈长安准备了一份大礼:“放心好了,大皇兄的死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太妃,你知道陈婉清她外祖家吧?”
乍然话题转移到了什么外祖家,贵太妃摇头表示不知。
“哦,就是京畿道的沈家,开书院的,之前不是被陈长安给下了狱么?”三公主进行了提示,见贵太妃还是一脸迷茫地摇头,挠挠头想了想,终于给她想起了沈家外祖父以前的官职:“她外祖就是以前的…对,沈太傅!”
“哦沈太傅啊!”贵太妃这下终于跟人对上号了,当年的沈太傅可是清流领袖啊,他要在,老实说,如今的闻太师不一定能混得这么好。
是了,想起来了,当初康王妃小产而亡,沈家怪罪于康王,沈太傅心疼yòu_nǚ早逝,更是一怒之下就辞官归了故里,之后沈家人也陆陆续续从京城迁出。
这一晃也十来年了,没想到康王府竟然又跟沈家联系上了,对了,上次是听说,沈家犯了事男丁们都被下了狱,康王爷还去宫里求情,看来是真的了。
可惜,“阿宁,但沈家后来好像是判了流放了吧?”文官最珍贵的东西是他的声誉,就算沈家依然在京畿道,但一来他已不在朝多年,二来又出过事,白玉微瑕,声誉毕竟不能跟以前比了。
“没事,我派人送他们去的,安全着呢!”三公主当然不是为的这个:“太妃,沈太傅临走前,帮我写了一篇战斗檄文,哦不,声讨陈长安的檄文!”
“当真?”这事可太出乎意料了,贵太妃大惊,没想到沈太傅还能如此…不拘礼俗。
看来也是被皇帝给逼急了啊!
“这事挺好,挺不错!”反应过来的贵太妃甚至有点激动:“可还记得里面内容?沈太傅文采出众,他写的檄文定然字字铿锵,那可帮了你的大忙!”清流们可看重这个了,哪怕只是看文采,搞不好就会有人倒戈。
“哦,我抄了一份,太妃你明儿看下。”三公主走回贵妃榻,之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她放在榻边衣架上的衣服上拿过来一封信放入了贵太妃的手里。
“不成,沈太傅的好文章,我可忍不到明天,阿宁,点个灯吧,这会儿想必大家也都睡了!”贵太妃摸索着打开了这封被折叠得极小的信,看来阿宁是早就有备而来啊!
于是接下来,就着蜡烛光,在三公主的协助下,贵太妃读完了这封讨伐当今皇帝陈长安的檄文,一边读一边给三公主讲解,读完后犹自赞叹:“太傅果然是太傅,这些年不在朝,笔力却愈发雄健,看得人是悲愤不已,太好了!”此文极富煽动力,很有号召作用。
最重要的是,历数了当今皇帝的罪状,看似模棱两可没有明说,譬如之前对付孝献太子一家之事,但又让人觉得确有此事,如果天下人看到这篇檄文,定然会觉得三公主造反有理。
反之,对于皇帝来说,却能造成一种百口莫辩的作用,分辩吧,人家也没明说此事,不分辩吧,又会有让人感觉默认之嫌。
高,实在是高!贵太妃越想越觉得赞叹,可惜如今大半夜的,便只能用力拍了几下腿上盖着的棉被。
棉被发出了几声“扑扑”的沉闷声音,外头似乎起风了,窗棂也发出了一些轻微的“扑扑”撞动声,贵太妃却觉得心潮澎湃:“阿宁,有此檄文,起码起事时咱们可以理直气壮了!”只要能唬住天下人就行。
三公主却咧了咧嘴,然后“噗”地一下吹灭了手中的蜡烛,明丽的脸庞随之一隐而没:“还有呢,太妃!”
“还有啥?”贵太妃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声音,阿宁这孩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稳重、能干啊,连起事所需檄文都准备好了,此事看来可行!
“哦,是这样的,”三公主便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令贵太妃始料未及的东西:“之前我还管父皇要了封圣旨—”
“什么!”贵太妃惊得双手一把抓住了三公主的肩膀:“你有先帝圣旨?什么圣旨?”
怪不得之前莫名其妙地问什么圣旨谁大谁小的怪问题呢,原来如此,这就更好办了!贵太妃表示很想知道圣旨上面写了什么,如果…万一…哎呀,那还起什么事啊,直接圣旨昭告天下得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贵太妃想着想着都开始控制不住地痴想了。
“哦,太妃娘娘你别着急,圣旨上没写字,”三公主见状先赶紧说完了重要内容,然后才接着说明这空白圣旨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