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觑了白无常神色,岔开话题爽朗道:“走啊,我请你们去鬼月楼喝酒!多时未见,倒是怪想你们的,我既回了,你们那差事且缓缓,咱们同去消遣消遣!”
她这话说的确是爽朗,然她身无分文,这最后结账之人怕是非黑即白了。
然那黑无常却不为所动道:“有事。”
小白自是不满道:“何事?你娶媳妇啊?我好不容易托了天蓬,才得以回来的!回头再和他回太和宫,亦不知何时才能见了。莫不是就这般不想见我?”
黑无常扫了她一眼,那形容倒似是不见便不见罢。倒是白无常予他解说道:“你于凡间之时,无赦但凡有空总是要去看看的。今日不巧,天庭太子回还,天子殿自是要设宴接待的。”
小白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往来人等确是较之前多了些,瞧起来但凡有些头脸的,便会有个对应的出来接应。
她微的一顿,想起了那太子与那孟姝之间的牵系,又想起当年孟姝亲手递上的一碗孟婆汤,不禁问道:“那孟婆亦同去?”
白无常尚未应言,那黑无常便已说道:“她喜静,此等事宜一向是不参与的。”
白无常只得附和一句:“自是。”
“如此,我去寻她玩玩。”
小白扔下一句急急地跑了,虽许久未至,然这地府尚是千百年间都同一个模样,故而她于那街巷之间穿梭倒颇为熟稔。
待熟门熟路地寻到了孟婆庄,刚巧正碰上了那孟婆送走了最后一个阴魂,缓缓踏步下了桥。
小白几步近前,嬉笑问候道:“孟婆大人安好?”
孟姝见了她倒是清扬嘴角笑了笑,应道:“数载未见,泽兰姑娘倒是不同往日。”
小白抿嘴一笑,回道:“孟婆倒是与往时并无不同。”
“既来了,且进屋再喝杯茶罢。”孟姝不过衣摆微转,便带着她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小白紧跟了两步,还派自夸耀道:“我想孟婆大人这杯茶倒是想的紧。”
孟姝不过轻看了她一眼,抬手挥退了一旁服侍的三姝,自己抬了帘领着她进了她那不屋之内。
房内摆设物件与小白上次来时并无甚不同,孟姝示意她于桌前坐了,自取了茶壶为她烹茶。
小白坐在椅子上,晃荡着腿脚四下看着。除了偏房帘后的一只大缸,便只自己身后的一排书架上放着些闲散的书。
一时不免好奇,这孟婆平日除了熬汤,倒是有甚喜好,好打发这无尽的时光。
“喝茶。”孟姝将杯热茶轻轻地放到了小白面前,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清浅娴淡。
小白捧了杯,择了话题道:“近来这地府可有甚趣事?”
“并无。”
孟姝只予了这么一句答复,小白瞄了她一眼又问:“那奈何桥上便无话本子般的人物,予孟婆大人闲来解闷?”
孟姝想了想,只微一摇头并无多余的言语。
小白只得自问自答道:“许是孟婆见的多了,便看甚麽都觉无甚打眼的。”
“许是罢。”孟姝轻巧应了一句,为她布了茶点。
小白啃了块糕,将那细末在舌尖上细细抿过,无话找话道:“长生可好?还在那忘川河里泡着吗?”
“自是。”
“……”
两人断了话,小白于那静默之中在椅上挪了挪身,竟又觉没甚旁的话可说般。
倒是孟姝缓缓放了杯看她,平静说道:“有甚话想说便说罢,你如此吞吐,想说又不敢说,反要找旁的话头,倒不像你了。”
“呃……”小白略作迟疑,四下看了见却无旁人,便凑上前几分压低了声音道:“今日……听说是个大日子。”
孟姝手上一顿,又添了新茶才道:“今日府上人来人往,你若想去,自可跟去瞧瞧。”
“你呢,你不想着,小心翼翼地觑着她面上神色。
孟姝却大方的任她看着,不在意地回道:“我一向不喜喧闹,再者天上诸路仙者亦多有往来,我若前去,恐多有不便。”
“你……不想再见见他?”小白放下了糕,坐正了身看向她劝道:“今日一过,待他回了天上,许是,便相见不易。”
孟姝却搅了碗里的茶汤,看着那汤微勾了唇角轻声道:“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心有清风,何处皆为丘壑。心无挂念,遍地皆为平川。”
小白一愣,并未太懂她此言何意,她松垮了肩颈几分气馁道:“我确是不曾理会你们之间的感情,我姐姐便常说,若我以后能遇见了个令我满心满眼皆是他的人,许那时便懂了。”
“但我总觉得,你待一个人好,那自是便要令那个人知晓的。若你为他做了千般万般,舍出了性命、忍得了委屈,可却瞒着他避着他,甚麽亦不让他知晓,那做与没做又有何区别?”
小白顿了下,抠着那桌角一吐为快道:“要我说,令自己委屈,成全了他人,还不如不做。”
她这话倒是引得孟姝笑了笑,点头应道:“即便说了,又有何用?”
“自是、自是……”小白语顿片刻,径自低喃着:“自是要让他知道……总要让他知道你千百年来对他的好……”
孟姝却淡然说道:“自古以来神仙最为凉薄,你刻骨铭心的回忆,于他说来,不过是别人嘴里的一段往事罢了。说与不说,实没甚干系。”
“于他,我既不求他回报予些机缘,自是没甚好说的。于我,我不过曾是他情劫中最微不足道的存在,亦实无甚好炫耀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