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都,洛阳,皇宫,芳林园。
天空的云彩十分阴沉,晋帝司马炎脸上的神情也十分阴郁,孤坐在龙案面前,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从蜀中来的清米酒,心烦意乱的看看面前的两道奏章,司马炎还不时叹息一声,显得忧虑重重。
细碎的脚步声中,皇后杨艳的声音突然传来,柔声说道:“臣妾见过陛下。”
“皇后来了。”司马炎强打精神抬头,冲正在向自己行礼的杨艳说道:“免礼吧,快过来坐。”
杨艳道谢,起身坐到了司马炎的身旁,一边主动为司马炎把盏,一边语气温柔的问道:“陛下,听进侍说你回宫之后就来了这里喝闷酒,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司马炎矢口否认,强笑道:“今天都是好消息,朕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什么好消息?”杨艳好奇追问,又注意到放在龙案上的两道奏章,便顺手拿起一道略看,还马上不无欢喜的说道:“江夏方面,已经杀退东吴大司马施绩的进攻了?嗯,这确实是好消息。”
“理所应当的事。”司马炎勉强一笑,说道:“自从羊爱卿在宜城杀退东吴陆抗之后,施绩在江夏就已经是孤掌难鸣,被迫退兵是理所当然的事。”
杨艳似懂非懂的点头,又拿起第二道奏疏细看时,很快就惊喜说道:“齐王在五丈原击溃伪汉贼军后队?还缴获了大量的军需辎重?臣妾恭喜陛下,如果臣妾没有记错的话,这好象是我们大晋军队第一次在伪汉贼军身上打到胜仗吧?”
“皇后没有记错,确实是我们对伪汉贼军的第一个胜仗。”司马炎的声音毫无喜悦,相反还带着苦涩,说道:“自打朕登基以来,三次南征,三次惨败,丢了益州,丢了汉中,还一度丢了长安,每次大战,每次惨败,惟有这一次是打了胜仗。”
“这是好事啊。”杨艳马上笑着说道:“陛下应该开心才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喝闷酒呢?”
看了一眼自己的结发妻子,司马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后,你是朕的枕边人,齐王打了胜仗朕为什么不高兴,你何必要假装不知道原因?难道我们夫妻二人说几句体己话,也得拐弯抹角的藏着掖着?”
见司马炎把话说到这一步,深知丈夫与小叔子复杂关系的杨艳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低声说道:“陛下害怕齐王的威望大增?比以前更得群臣之心?”
司马炎面无表情,半晌才说道:“知道不,今天的朝会上公布了这个消息以后,马上就有人举荐齐王取代卫瓘,接任雍凉益三州都军事,响应的人还相当不少,还说得就好象除了齐王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对付得了伪汉贼军一样。”
夫妻一心,杨艳果断的站到了丈夫一边,柔声说道:“陛下三思,齐王本来就深得人心,如果再把三州兵权托付于他,时间长了,只怕会生出什么变故。”
司马炎点了点头,又说道:“朕原本打算给卫瓘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无奈百官坚决反对,都说卫瓘丧师辱国,先丢长安,后败渭水,如果不降职罢官,恐怕难以向天下人交代,让朕就是想强留卫瓘都难。”
杨艳无奈轻叹,说道:“这事情确实让陛下为难,卫瓘上任不到半年就两遭大败,如果强行继续留用于他,确实很难向天下人交代,就是不知道陛下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朕打算让陈骞和卫瓘互换职位。”司马炎答道:“让陈骞接任三州兵事,让卫瓘到豫州去戴罪立功,至于齐王嘛,适当给点封赏,调回京城听用。”
“那如果群臣继续反对怎么办?”杨艳追问道:“齐王在朝中深得人心,希望他手握大权的文武官员可不止一个两个。”
“那朕就和他们一争到底。”司马炎咬牙说道:“总之一句话,齐王必须回朝,雍凉益三州的兵权,也绝对不能交托给他!”
和张志预料的一样,汉军故意送给司马攸的一场胜利,确实把晋帝司马炎给逼到了风口浪尖,同时张志还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还在洛阳城中引起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不但挑起了晋廷的派系斗争,还让晋廷内部出现了君臣对立的可怕情况。
以贾充为首的大部分晋廷官员都强烈支持司马攸接管西线兵权,至于理由也很简单,卫瓘的表现太过让人失望不换不行,而司马攸做为洛阳派去的救火队长,不仅成功的逼退了入侵关中的汉军,还在汉军身上捞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摆明了是接管西线的最为理想人选,理所当然应该就势坐镇西线,接管兵权。
与司马攸有过节的荀勖和冯紞等晋廷重臣则截然相反,一是看出了司马炎的心思不想让亲弟弟掌兵,二是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司马攸掌权,便拉着一些人站了出来竭力反对,主张把司马攸调回洛阳,另换一名能臣出任西线,而司马炎本人虽然十分赞同此举,无奈荀勖和冯紞等人的政治力量却过于薄弱,无法掌握舆论主动,说话的分量不足。
然而斗不过挺齐派倒也不是荀勖和冯紞等人无能,主要还是挺齐派的势力实在太过强大,不仅晋廷的头号重臣贾充和他的党羽坚决站在了司马攸一边,就连接替羊祜担任中护军的羊祜堂弟羊绣,还有许多司马家族的重要成员都站了出来替司马攸说话,另外还有张华、曹志、向雄和王济等晋廷大臣也是坚决力挺司马攸,在人数方面占到了绝对上风。
甚至就连司马炎当众发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