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东阳此时在马车上兴致勃勃。
端个茶,递个水,送上小零嘴;
盖个毯子,塞个靠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夕晓。
哪怕她随意蹙下眉头的小动作,他都嘘寒问暖一番,询问可需帮助。
苏夕晓被聒噪的有些烦。
“聂东阳。”
“神仙姐姐有什么事?”
“我说什么你都照做不误吗?”
“那是当然。”
“你闭嘴。”
“嗯?”
苏夕晓冷眼一瞪,聂东阳立即抿着嘴坐去一旁,可一双眼睛仍旧盯着她,光芒炙热,爱心满满。
苏夕晓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眼罩系在他的脑袋上。
眼罩糊上,聂东阳一怔:“嗯?这东西不错啊,眼睛很舒服。”
“当然,这里面加了助眠的药,很贵的。”
她还真有些心疼,只是为了耳根子能清静一小会儿,忍了。
聂东阳戴的太舒服,半瘫在马车内,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夕晓熬到了家,二话不说直奔小院,只想好好的补个觉,昨晚熬的那一宿,她还没缓过神来呢。
苏老灿也没想到聂东阳会亲自送苏夕晓归来。
一套感谢的说辞自不用提,更是热忱的留聂东阳在府上用饭。
不说聂家昨天给的赏银一百两,就是聂少带来的这几坛老酒也值了钱。
客套两句就把人送走?
这实在不是苏老灿的行事作风。
何况,聂家能支持女儿,简直天降祥瑞,神佛庇佑。
那个丫头脾气犟,刀子嘴,所以招待好这位世家金主公子哥儿,只能他这个当爹的出马了。
聂东阳在苏家喝的痛快。
王友来在宴宾楼喝的抑郁。
今日的确是医务局过年的大聚餐,可惜谁都没有欢喜的劲儿,气氛压抑到开了窗都透不过气。
众位医官们虽也吃吃喝喝,却皆是心不在焉。
酒局过半,王友来知道,这个恶人他必须当。
“今儿是开年的大聚餐,也是要送走一位同僚的散伙酒。”
众人看向肖方,肖方的脸色很难看。
因为他已经得知沈南琛放下的话:他肖方不走,苏夕晓不回。
原本找了老师白庐与王友来说和,才有今日王友来去聂家找苏夕晓求和一事。
可惜,事情还是没办成。
苏夕晓硬气到底,他只能卷包滚蛋。
“我肖方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就是想赶我走吗?我离了医务局,还能没饭吃?”
肖方气冲冲地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出的话也极其难听:“只是诸位也别高兴的太早,当初你们也都站出来让苏夕晓离开医务局,这笔帐,那个死丫头早晚与你们算。”
“医术傍身,哪里都能有口饭。倘若还有几分男子气概,就别让一个贱人压在头上肆意踩。”
众人讪讪不知该说什么。
王友来极其不屑。
“你若有医术傍身,还会被柳家的小姐嫌弃?还用我低三下四赔罪,去求苏夕晓回来?”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更何况是不如一个女人,就更没资格说这话。”
王友来端了酒盅道:“相识一场,好聚好散,何况此事你的确做的很过分,兄弟,对不住了!”
酒盅落地,王友来干净利落,大年初一就把肖方从医务局开除了。
肖方灰溜溜的走,沈南琛便允许苏夕晓回。
当然,那也要初七府衙正式上班之后……
聂老太太是在大年初五时醒的。
看到聂东阳激动的呜呜大哭,老太太只训了一句“丢人”,便又阖上眼睡了过去。
聂家人吓得大半夜也把苏夕晓请过来。
苏夕晓认认真真为老太太做了检查,确定不是回光返照。
为老太太换了伤药,苏夕晓亲自去煮了一碗温热药汤。
用纱布滤净,没有丁点儿食物残渣。
一勺一勺的喂入口中,更是叮嘱裴羽这一个步骤非常重要。
老太太半昏半睡,并未彻底苏醒,但凡有一点残渣在无意识中没有吞咽、进入肺部,那就彻底的前功尽弃,无法救治了。
苏夕晓在聂家守了一整天。
老太太又醒来过两次,苏夕晓趁机喂了营养汤和大量的水,在老太太不断排尿之后,又吩咐丫鬟们一遍一遍擦身。
聂东阳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
看苏夕晓指挥仆妇们布置老太太卧房,指挥裴羽为老太太磨药,指挥丫鬟们搬走花草……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好似聂家小院的女主人,真是越看心中越喜爱。
“又在这儿做白日梦?”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聂东阳吓了一个激灵,看到来人,他顿时蹦起尖叫:“沈南琛?你来干什么?”
沈南琛冷笑一声,“呵,我来干什么,还需要通知你吗?”
聂东阳撇撇嘴,反驳无能。
聂家各处,沈南琛从小就随意进出,可现在有苏夕晓啊,这家伙跑来实在很碍眼。
苏夕晓看到沈南琛,冷艳容眸顿时绽放暖化冬雪的笑,“大人来了,有事?”
“听说祖母醒了,来看看。”顺便接你回家。
沈南琛犹豫了下,还是没把心中的后半句说出来。
聂东阳白眼要翻了天上去。
这大冰块有什么好?
什么时候神仙姐姐也能朝他这么笑一笑?
天色已暗,虽不是傍晚之时,但乌云阵阵,已有小雪飘零。
苏夕晓忙完,也准备快些回了。
聂东阳想到苏家去蹭饭